第十六章 血战通州渡
通州地界，运河如一条冻僵的灰色巨蟒，蜿蜒匍匐在苍茫大地上。两岸码头林立，舟楫密布，虽是寒冬，依旧可见力夫如蚁，搬运着南来北往的货物，喧嚣声混杂着水汽与汗味，扑面而来。
方平与林青墨带着四名精挑细选的好手，扮作贩运皮货的商队，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通州城。根据张嵩手下传来的最新密报，那批神秘的货物将于明晚子时，在城东废弃的“金沙渡”码头进行交接。
金沙渡，因河道淤积早已废弃多年，四周芦苇丛生，人迹罕至，确是进行隐秘交易的绝佳场所。
众人下榻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方平摊开一张粗略绘制的金沙渡地图，与林青墨及几位好手商议行动计划。
“对方必有重兵把守，强攻不可取。”方平指着地图上一点，“我们提前潜入，埋伏在芦苇荡中。林姑娘，你带两人占据这个制高点，监视全局，用弩箭远程支援。我带另外两人，趁其交接时，从侧翼突袭，目标是截获货物清单和抓住对方核心人物。”
林青墨眉头微蹙：“太冒险了！你不通武艺，怎能亲自突袭？”
方平笑了笑，从行囊中取出几件奇特的物事：几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几段韧性极佳的细索，还有几个小巧的铜铃。“正面搏杀我自然不行，但我自有办法。这些玩意儿，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展示的，是结合现代知识和古代材料制作的简易预警装置和障碍物。林青墨将信将疑，但见方平成竹在胸，也不再反对，只是暗暗决定，届时一定要紧盯方平，护他周全。
是夜，月黑风高，寒风卷着河水的湿气，刺入骨髓。方平一行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金沙渡芦苇荡。按照计划，林青墨带人爬上废弃的了望楼，张弩以待。方平则与两名好手，借着芦苇的掩护，缓缓向预定的码头泊位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旷野中只有风声呜咽。直到子时将近，远处才传来隐约的车轮声和脚步声。
来了！
方平屏住呼吸，透过芦苇缝隙望去。只见一队约莫二十人的黑衣护卫，押送着三辆骡车，缓缓驶入码头。与此同时，河面上也悄无声息地滑来两艘乌篷船，船头站着几名穿着皮袄、腰佩弯刀的壮汉，典型的北狄人打扮。
双方在码头碰头，低声交谈几句，便开始交接货物。黑衣头领取出一份文书，递给北狄头领查验。
就是现在！
方平对身边两名好手使了个眼色，三人如同猎豹般从芦苇中窜出！那两名好手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刀光闪处，瞬间放倒了外围两名黑衣护卫。
“有埋伏！”黑衣头领反应极快，厉声喝道，顿时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
几乎在同一时间，了望楼上的林青墨扣动了弩机！“嗖！嗖！”两支弩箭破空而至，精准地射翻了两名正要扑向方平的黑衣人。
场面瞬间大乱！黑衣护卫与北狄人训练有素，虽遭突袭，却迅速结阵抵抗。方平的目标明确，直扑那名手持文书的黑衣头领！他不懂刀法，但凭借战地记者的敏锐和预判，利用码头上的货箱杂物灵活躲闪，同时将手中的油纸包奋力掷出！
“噗！”油纸包砸在黑衣头领脚下碎裂，腾起一股刺鼻的白色粉末（生石灰混合辣椒粉）。黑衣头领猝不及防，被呛得涕泪横流，视线模糊。方平趁机猛扑上去，一把夺过其手中的文书，塞入怀中！
“拦住他！”北狄头领见文书被夺，怒吼着带人冲来。
“保护先生！”林青墨在了望楼上看得真切，心急如焚，连连发弩，但对方人数占优，已有数人突破拦截，冲向方平。
方平身边的两名好手拼死抵挡，但双拳难敌四手，顷刻间一死一伤！一名北狄壮汉狞笑着举刀劈向方平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如闪电般掠过！林青墨竟从数米高的了望楼上直接跃下，长剑出鞘，格开了那致命一刀！她落在方平身前，持剑而立，英姿飒爽，厉声道：“谁敢伤他！”
“青墨！”方平又惊又急。
“别废话！东西到手了就撤！”林青墨头也不回，长剑舞动，死死守住方平身前狭小的空间，与涌上来的敌人战作一团。她剑法精妙，一时间竟挡住了数名好手的围攻。
但敌人越来越多，将他们团团围住。林青墨为护方平，背后空门大开，一名黑衣护卫瞅准机会，一刀划过她的左臂，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青墨！”方平目眦欲裂，捡起地上死伤同伴的刀，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去。
“别过来！”林青墨咬牙喝道，剑势更急，但步伐已见踉跄。
眼看两人就要陷入绝境，突然，码头外围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和喊杀声！一队打着官军旗号的人马火把通明地冲杀过来，为首者正是按察使韩墨派来的心腹干将！
“官兵来了！快撤！”北狄头领见势不妙，大喊一声，带人迅速登船，斩断缆绳，仓皇遁入黑暗的河道。那些黑衣护卫也无心恋战，四散奔逃。
官兵迅速控制局面，清点战场。方平顾不上其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林青墨。“青墨！你怎么样？”
林青墨脸色苍白，额角沁出冷汗，却强撑着摇摇头：“皮外伤……不碍事。”她目光落在方平紧紧攥在怀里的那份文书上，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方平重重点头，看着她流血的手臂，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与感激。
官兵头领前来禀报：“方先生，林姑娘，韩大人料定此行凶险，特命我等星夜兼程赶来接应。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贼首逃脱了。”
方平将文书交出：“无妨，有此物证，足矣！速送韩大人！”
此役，虽未能尽全功，但关键证据已然到手。方平与林青墨经此生死一战，关系悄然发生了变化。而通州之行掀起的波澜，即将以更猛烈的势头，反噬回北地的权力中心。
（第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