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三日,罗弈与云苓便在翡翠林地中,为深入探查腐化之域做着周密准备。
罗弈每日都以“生灭星辉”温养星核碎片,并持续感悟、调和星辉与森林生机之力,使得这种新生力量的掌控愈发纯熟。他尝试将其融入剑意,剑光挥洒间,既有星穹的浩瀚凌厉,又带上了翡翠生机的绵绵后劲,对腐化气息的克制效果也通过一些小范围试验得到验证——一缕被翠翡小心翼翼从腐化边缘收集来的、被污染的雾气,在生灭星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净化。
云苓的炼丹术在充沛的灵植支持下大放异彩。她成功炼制了数种针对性的丹药:“清瘴固元丹”可抵御腐化能量侵袭,稳固心神与生机;“燃秽丹”能短暂激发丹火,对腐败物质有极佳的焚烧效果;“甘霖回春散”则是强效恢复丹药,以备不时之需。此外,她还为两人和精灵们炼制了“净心香囊”,佩戴在身上能持续散发净化气息,驱散微量腐化污染。
最让精灵们雀跃的,是云苓用月光苔、星辉兰花瓣精华以及几种带有祝福寓意的灵藤,编织成的“月华祝福绶带”和“叶脉守护手环”。这些饰品不仅美观,更能小幅提升佩戴者对自然能量的亲和度,并形成一层微弱的净化屏障。翠翡和它的同伴们珍而重之地戴上,对云苓的亲近感更增。
在此期间,通过翠翡等精灵的协助和罗弈自身的精神感知探查,他们对腐化之域及周边环境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他们确认,腐化之域目前的扩张速度确实非常缓慢,大约每个“苏醒周期”只会向外侵蚀寸许距离。但可怕的是,这种侵蚀是持续且不可逆的,被侵蚀的土地和植物会彻底失去原本的生命特性,转化为腐败能量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成为新的污染源。
罗弈重点探查了地脉能量流动。他发现,以那株畸变古树为核心,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扭曲的能量场,这个能量场像一根“毒刺”,扎入了翡翠林地庞大而健康的地脉网络中。它并非强行掠夺,而是以一种诡异的“寄生”和“转化”方式,缓慢地抽取、扭曲流经此地脉分支的生机灵气,将其变为腐化能量。这解释了为何腐化扩张缓慢但顽固——它在“消化”森林本身的力量。
那株古树,在腐化发生前,被精灵们称为“长者之榆”,是这片区域最古老、最受尊敬的树木之一,据说其根系深深扎入地脉主干的交汇处,曾是森林能量流转的一个重要节点。它的畸变,意味着一个关键节点被攻破,危害性远超普通树木。
“地脉的异常悸动……”罗弈思索着,“很可能就是‘长者之榆’被侵蚀、发生畸变的那一刻,引起的连锁反应。或者,是那次悸动,将某种东西‘送’到了古树那里?”
线索依然模糊,但探查核心的必要性已毋庸置疑。
第三日傍晚,准备周全的两人决定进行第一次正式的外围试探。目标是清除腐化之域边缘一小片新近被侵蚀、但尚未完全转化的区域,测试净化手段的实际效果,并尝试收集更直接的腐化样本进行分析。
翠翡和另外两只较为胆大的精灵(被云苓命名为“碧芯”和“萤叶”)自告奋勇同行,它们熟悉地形,且佩戴了守护手环,有一定自保能力。其余精灵则留在安全区接应。
一行悄然来到数日前观察的地点。腐化之域的模样与之前无异,死寂而诡异。罗弈选定了一块大约丈许方圆、边缘几株灌木刚呈现灰败迹象、地面菌毯尚未完全覆盖的区域作为目标。
“我先来。”罗弈低声道,示意云苓和精灵们退后数步警戒。
他立于健康与腐化的分界线上,双眸微闭,旋即睁开,眼中星辉与翠意流转。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团温润而明亮的翡翠银白光辉浮现,正是“生灭星辉”。
没有急于释放,罗弈首先以精神力细细感知前方目标区域的能量结构。在他的“眼中”,那片区域的生机网络已经扭曲断裂,被一种粘稠、暗沉、充满惰性与恶意的能量所填充、堵塞。这种能量与翡翠林地主体的清新活泼格格不入,如同血液中的淤塞毒素。
“去。”
随着一声轻喝,掌心的生灭星辉化作一道柔和却坚定的光流,如同溪水般漫向目标区域。光流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腐败甜腻气息立刻被驱散,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仿佛冷水滴入热油。
当星辉光流触及那几株半灰败的灌木时,异变陡生!
灌木剧烈颤抖起来,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哑的摩擦声。其上的灰败色泽仿佛活了过来,蠕动挣扎,与生灭星辉的光流激烈对抗。与此同时,地面那层薄薄的、深绿色菌毯也仿佛被惊醒,泛起细密的泡沫,释放出更浓的腐败气息,试图抵抗净化。
更令罗弈警觉的是,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深处,那被腐化的地脉分支传来一阵微弱但清晰的“抽搐”和“抗拒”,一股阴冷的、带着怨恨意念的能量顺着地脉隐隐反冲而来,目标直指他本人!
“果然与地脉深度纠缠!”罗弈心念电转,毫不慌乱。星穹道心运转,更多的生灭星辉从体内涌出,不仅加强前方净化光流,更分出一部分顺着自身与大地接触的点(双脚)向下渗透,形成一层防御,抵御那地脉传来的反噬。
滋滋……嗤嗤……
净化与腐蚀的对抗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生灭星辉稳稳占据上风,灰败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灌木的枝叶虽然并未立刻恢复鲜亮翠绿,却也不再散发腐败气息,而是呈现出一种虚弱的、但属于植物本身的枯黄。地面的菌毯在星辉照耀下快速干瘪、消融,露出下方原本被覆盖的、尚存一丝生机的土壤。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一盏茶时间。当罗弈收回星辉时,目标区域已被成功净化。虽然植被未能立刻恢复活力(生机损耗需要时间),但腐化能量已被清除干净,与周围健康森林的能量连接也开始缓慢自行修复。
“成功了!”云苓在一旁欣喜道。翠翡等精灵也发出欢快的鸣叫,它们能感受到那片土地重新“呼吸”了。
然而,罗弈的脸色却并不轻松。他额角渗出细微的汗珠,眼神凝重。这次净化看似顺利,但消耗远超预期。净化这区区丈许范围的轻度腐化区域,消耗的星辉与心神之力,几乎相当于与同级修士激烈斗法一场。而且,地脉传来的那阴冷反噬虽被挡住,却如附骨之疽,难以彻底驱散,说明腐化核心与地脉的连接极其紧密、深入。
“效果有,但代价不小。”罗弈沉声道,走向那几株被净化的灌木,仔细观察,“而且,这只是边缘轻度感染。越靠近核心,腐化程度越深,与地脉的连接也越强,净化难度恐怕会成倍增加。”
他蹲下身,手指轻触刚刚暴露出来的土壤,精神力仔细探查。土壤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被净化后仍未完全散去的“印记”,那是一种深沉的、扭曲的悲伤与痛苦,仿佛源自大地本身。
“地脉……在痛苦。”罗弈喃喃道,心中升起明悟。这片森林的地脉网络拥有某种程度的“集体意识”或“自然意志”,腐化不仅是能量层面的侵蚀,更像是一种针对这片土地灵魂的“疾病”和“折磨”。
云苓也走过来,取出一枚特制的玉瓶,小心收集了一些刚刚被星辉逼出、尚未完全消散的腐化气息残留物,准备回去进一步分析成分。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呀——!” 碧芯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指向腐化之域深处。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中心那株畸变古树树干上的黑暗树洞,原本只是明灭不定的暗红色微光,此刻骤然变得明亮了些许,并且有节奏地、如同心脏般搏动起来!一股比之前清晰数倍、充满了恶意与贪婪的精神波动,如同涟漪般从树洞中扩散开来,扫过整个腐化之域,甚至隐隐触及罗弈他们所在的边缘。
波动所过之处,那些暗紫色的畸变树木枝叶无风自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地面的菌毯泛起粘稠的波纹;空气中腐朽甜腻的气息瞬间浓烈,令人作呕。
翠翡、碧芯、萤叶三个小精灵同时颤抖起来,紧紧依偎在一起,眼中充满了恐惧。它们佩戴的守护手环散发出微光,勉强抵御着这股恶意的精神冲击。
罗弈立刻踏前一步,将云苓和精灵们护在身后,周身生灭星辉升腾,形成一道光幕,将那股精神波动隔绝在外。星辉与恶意波动接触,发出低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嗡鸣。
那恶意波动在罗弈的星辉光幕上盘旋片刻,似乎带着审视与忌惮,最终缓缓缩回腐化之域深处,树洞的光芒也重新暗淡下去,恢复成之前明灭不定的状态。
但那股被“注视”的感觉,却清晰地留在了众人心头。
“它……发现我们了。”云苓脸色微白,低声道。
罗弈点了点头,神情严峻。刚才那股精神波动,虽然不算强大到无法抵御,但其质地的阴冷、扭曲、贪婪,令人极度不适。它绝非无意识的能量,而是有着明确恶意的、某种扭曲存在的“注视”。
“试探到此为止。”罗弈当机立断,“立刻退回安全区。此地不宜久留。”
一行人迅速而悄无声息地撤离,直到回到营地阵法笼罩的范围,才松了口气。
翠翡它们依然心有余悸,围在云苓身边寻求安慰。云苓温柔地安抚着它们,分发了一些宁神的灵露。
罗弈则独自站在营地边缘,遥望东北方向,目光深邃。
第一次试探,收获与风险并存。他们验证了生灭星辉的有效性,但同时也意识到了净化工作的艰巨和腐化核心的警觉与危险性。
“地脉的痛苦,扭曲的恶意,缓慢而顽固的侵蚀……”罗弈梳理着信息,“要彻底解决,恐怕不仅仅需要净化能量,更需要‘治愈’地脉,甚至……面对那个隐藏在树洞深处的、扭曲了‘长者之榆’的存在。”
接下来的路,更加清晰,也更具挑战。
他转身回到营地,看到云苓已安抚好精灵们,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罗弈对她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安抚与坚定:“别担心。我们已经找到了方向。接下来,我们需要制定一个更详尽的计划,可能还需要翡翠林地本身更多的帮助。”
他抬头,望向翡翠枝叶滤下的点点“星光”。
“或许,是时候尝试与这片森林的‘意志’,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