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年 9 月的风裹着槐叶的脆响,吹进五年级(1)班的窗户时,班主任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 “自主选前后桌”—— 这是开学第一天最让人期待的事,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像刚破茧的蝴蝶,扑棱着飞满每个角落。
苏晓攥着书包带坐在原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校服衣角。她偷偷往斜前方瞥,陈屿正趴在桌子上转笔,蓝色笔杆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自从四年级一起做过手抄报后,她总盼着能离他再近点,可又怕主动说出口会被笑话 —— 夏萌上周还跟她说 “你这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当时她还红着脸反驳,可现在心脏跳得像揣了只兔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好了,开始选吧,选好后举手报备。” 班主任的声音落下,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有人拉着好友往一起凑,有人踮着脚找熟悉的身影。苏晓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陈屿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三步两步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对着她前面的椅子拍了拍:“苏晓,你坐这儿,以后问问题方便。”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投进苏晓心里,漾开一圈圈暖波。她抬头时,正撞见陈屿眼里的笑,像槐树叶间漏下的阳光,亮得晃眼。“我…… 我没问题。” 她小声说,起身挪桌子时,膝盖不小心撞到了陈屿的腿,两人同时 “啊” 了一声,又都红着脸错开目光。
夏萌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苏晓的腰,压低声音笑:“他肯定是故意的,刚才我还看见他跟男生说‘要选个能看见苏晓的位置’呢。” 苏晓的脸一下子热了,慌忙把桌子往陈屿后面推,耳尖烫得像要冒烟。
调完座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让前后桌互相检查作业。苏晓捏着作业本的边角,慢慢往后递,指尖刚碰到陈屿的手,就像被烫到似的飞快收回。陈屿接过作业本时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偷偷翘了翘,没说话。
下午的语文课,苏晓翻遍书包都没找到水笔 —— 早上收拾书包时太急,把笔落在家里了。她咬着唇坐在座位上,盯着课本上的生字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缝。突然,一支蓝色水笔从桌缝里递了过来,笔杆上还沾着点槐树叶的碎渣,是陈屿常用的那支。
“先用我的,” 陈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含糊的笑意,“放学再还我就行。” 苏晓接过笔,指尖碰到笔杆上的碎渣,心里软软的 —— 她知道,陈屿早上肯定又去槐树下待过,不然笔杆上不会沾着槐叶。
一整天下来,这样的小事还有很多:陈屿会把老师讲的重点偷偷写在纸条上,从桌缝里塞给她;苏晓会在陈屿睡觉没听到下课铃时,轻轻戳戳他的后背;两人一起值日时,陈屿会主动扛着水桶,让她只拿抹布。夏萌每次看到都忍不住调侃:“你们俩这前后桌,比同桌还亲。”
放学路上,苏晓跟在陈屿后面走,手里攥着那支蓝色水笔。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满槐叶的小路上,像两条缠在一起的线。“明天…… 明天我把笔还你,” 苏晓小声说,“我还带了妈妈做的饼干,给你吃。”
陈屿回头,笑着点头:“好啊,我明天也带点东西给你 —— 是我爸从外地带回来的糖。”
回到家后,苏晓把水笔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地擦干净笔杆上的槐叶碎渣。她翻开陈屿早上塞给她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很认真,连老师没提到的细节都标了出来。就在她准备把纸条夹进日记本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语文课本 —— 那是今天借陈屿的,早上她忘带课本,陈屿让她先拿他的用。
苏晓翻开课本,想把里面的笔记抄下来,却在第 32 页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画:画的是一棵槐树,树下站着两个小人,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短发,手里都拿着槐叶。画得很简单,却一眼就能看出是她和陈屿。苏晓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手指轻轻摸着那张画,心里又惊又喜 —— 这张画是谁画的?是陈屿吗?他为什么会画这个?
她拿着课本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张画看了半天,想明天问问陈屿,可又怕得到不是他画的答案。窗外的槐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响,像在说悄悄话。苏晓把课本抱在怀里,心里乱糟糟的:要是真的是陈屿画的,他是不是也像自己在意他一样,在意着自己?可要是问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奇怪?
那晚,苏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张画的样子。她甚至开始想,明天要不要找个借口,再借一次陈屿的课本,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别的画。可转念一想,要是陈屿发现她在翻他的课本,会不会生气?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那支蓝色水笔。苏晓看着笔,心里像有个小鼓在敲 —— 明天到底要不要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