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合的噪音并未持续太久。无论是苏茉与陈海星的争执,还是林松阳左手开发的瓶颈,都在团队成员各自的反思与调整中,悄然寻找着解决的途径。
冲突过后的第二天,苏茉罕见地没有立刻拿出平板电脑分析数据。他找到陈海星,语气平静地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尝试一种新的训练方式。我不再给你规定每一球的具体回击路线,只设定战术目标,比如‘这一分要通过调动制造对方正手位空档’,或者‘守住这个发球局,优先保证成功率’。至于如何实现,由你根据场上情况决定。”
陈海星有些意外,异色瞳眨了眨:“哦?苏军师终于肯放开缰绳了?”
苏茉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这不是放开缰绳,是更换导航模式。从‘路径导航’切换到‘目标导航’。我需要收集你在不同目标下的决策数据,以及这些决策的实际效果,用来优化我的模型,计算‘意外’的权重和边界。”
本质上,他还是在收集数据,但方式变得更加聪明,更尊重陈海星的独特性。
陈海星明白了苏茉的意图,咧嘴一笑:“成交!那就让你看看,在‘目标区域’内,我的‘直觉’能玩出什么花样。”
新的训练方式开始后,场上果然出现了不同的气象。苏茉不再频繁出声指挥,而是更加专注于观察和记录陈海星的选择与比赛走向的关联。陈海星则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度,他开始更加主动地观察对手(由程野或其他队员模拟)的站位和习惯,尝试各种组合拳——时而用“骑楼雨幕”的快攻施压,时而用诡异的短球打断节奏,偶尔甚至会在苏茉标记的“高风险区域”进行充满想象力的搏杀。
虽然失误依然存在,但那种生硬的割裂感减少了。苏茉开始看到,陈海星那些“出格”的选择背后,并非全是鲁莽,往往蕴含着对时机和对手心理的精妙把握,有些甚至能打出数据模型无法推演的精彩配合。他默默地在数据库中增加了一个新的分类——“高价值风险决策案例库”。
另一边,林松阳在沈昭的点拨下,彻底改变了左手训练的思路。他不再追求力量和速度,而是将左手定位为“辅助”与“奇兵”。他着重练习各种切削、放短、侧旋和小球处理,利用左手与右手不同的肌肉记忆和发力方式,试图开发出更加隐蔽和刁钻的击球。
陆云川甚至找来了一些左撇子选手的比赛录像给他观摩,让他体会左手球员独特的线路选择和旋转应用。林松阳看得如痴如醉,他发现左手击球确实天然带有某种欺骗性,尤其是在网前和处理一些非常规球时。他的“铁路网”构想中,开始为左手规划出一条专注于“精巧站”和“迂回支线”的轨道。
这天训练间隙,林松阳尝试用左手与巴图进行简单的网前截击练习。巴图灵巧地在网前移动,不断将球喂向他的左右两侧。林松阳左手的动作依旧比不上右手的流畅,但那种“甩鞭子”般的发力感觉渐渐清晰,回球虽然无力,但落点控制却比之前精准了不少,偶尔还能切出一些带着明显侧旋的球,让巴图处理起来也需要多费些心思。
“哇!松阳!你的左手好像有点厉害起来了!”巴图接住一个有些飘忽的切削球,惊讶地喊道。
贺兰雪也凑过来看热闹,摸着下巴评价:“嗯……这个旋转,有点像低重力环境下尘埃的悬浮轨迹?有意思!”
连一旁正在休息的苏茉,也注意到了林松阳左手回球旋转数据的变化,默默记录了下来。
这点滴的进步,如同星星之火,虽然微弱,却足以点燃内心的希望。林松阳看着自己依旧无法用力的右手,又看了看渐渐找到感觉的左手,心中那份“两头落空”的焦虑,终于被一种“条条大路通罗马”的踏实感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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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团队的磨合初见成效,训练逐渐步入新的轨道时,一个意外的信息再次打破了平静。
这天,陆云川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叙述,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嗯”一声。挂断电话后,他沉吟片刻,将队员们召集起来。
“刚接到通知,”陆云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我们收到了一个邀请,参加下个月举行的‘山海市青少年网球交流赛’。”
“交流赛?”贺兰雪眼睛一亮,“是比赛吗?我们可以上场了?”
巴图也兴奋起来,脚踝银铃轻响。
连林松阳都抬起了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比赛,这个词对他而言,已经有些遥远了。
“别高兴得太早。”陆云川给他们泼了盆冷水,“这只是一个市级规模的交流赛,旨在促进各校之间的切磋,水平参差不齐。而且,邀请方明确表示,希望看到‘有新意、有潜力’的队伍和打法。”他特意加重了“有新意”三个字。
苏茉立刻抓住了关键:“意思是,这并非纯粹追求成绩的比赛,更像是一个展示和检验的平台?”
“可以这么理解。”陆云川点头,“主办方似乎对我们这支‘问题儿童军团’有点兴趣,想看看我们在全国大赛失利后,有没有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陈海星吹了个口哨,异色瞳带着玩味:“哟,这是把我们当小白鼠了?还是说……有人想提前摸摸底?”
他的话说出了部分人心中的猜测。这种交流赛,往往也隐藏着侦察和评估的意味。
“不管对方目的如何,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机会。”陆云川目光扫过众人,“一个检验我们‘砺翼’成果的机会,一个在实战中调试我们‘山海系统’的机会,也是一个……”他看向林松阳,“让某些人重新适应赛场气氛的机会。当然,是在医生允许的前提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松阳和他的右臂上。
沈昭抱着胳膊,清冷的声音响起:“按照目前的恢复进度,下个月参加一些强度可控的双打比赛,理论上可行。但需要全程监控,一旦有不适,立刻停止。”
林松阳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比赛……即使可能只是强度不高的双打,即使右手依旧无法发力,但能够再次站上赛场,与队友并肩作战,这个念头本身就让他浑身的血液有些发热。
“我去。”他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坚定。
磨合的噪音渐渐平息,共鸣的序章悄然奏响。而这场突如其来的交流赛邀请,如同一个恰到好处的节拍器,将为山海之翼的“砺翼”之旅,标注上一个清晰而充满挑战的节点。
新的舞台,已经隐现于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