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城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好吧……”
他低声咕哝着，声音被风卷走半截
“只有去找找她了。”
鞋底碾过积着落叶的石板路，歌剧院尖顶的轮廓在暮色里愈发清晰，像一柄刺入天际的冰棱
刚走到雕花繁复的大门口，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就又缠了上来——比上一次更沉，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敌意，像是有一条冰冷的蛇，正顺着他的脊椎往上爬
苏城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寒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回头，视线撞进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里
林尼就站在离他不过几步远的梧桐树下，指尖夹着一顶歪歪斜斜的礼帽，唇角勾着标志性的、漫不经心的微笑
晚风卷着落叶擦过他的靴尖，沙沙的声响里，苏城听见自己的牙齿在轻轻打颤
“林……林尼……”
他几乎是咬着舌尖，才挤出这两个字。
听见自己的名字，林尼原本微微眯起的眼睫倏地松懈下来，缓缓睁开
那一瞬间，他眼底的阴沉像潮水般退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苏城的反应有多么莫名其妙
“哦？”
他拖长了语调，尾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认识我？”
“嗯，”
苏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声音干涩得厉害
“毕竟你可是……享誉枫丹的大魔术师。”
“哼哼哼，不敢当，不敢当。”
林尼轻笑出声，那笑声落在风里，却像是碎冰碰撞，清冽得有些刺耳
他握着礼帽的手指微微转动，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苏城靠近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苏城紧绷的神经上
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像是无形的网，正一点点收紧
直到林尼停在他面前，苏城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蔷薇香
“你跟我妹妹走得很近啊……”
林尼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闲聊家常
可话音未落，他的身子猛地往前倾，那张总是挂着完美笑容的脸，猝不及防撞进苏城的视线里
距离近得过分，苏城甚至能看清他眼睫上沾着的细小尘埃，看清他瞳孔深处翻涌的、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
那目光太锐利，太灼热，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一寸一寸地剖开，看个通透
“嗯……是……是琳尼特找的我……”
苏城的呼吸一滞，喉咙发紧，连说话都带着明显的颤音，只能下意识地往后缩，可后背已经抵住了歌剧院冰冷的门柱，退无可退
“哦，没事。”
林尼忽然直起身，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又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魔术师
他拍了拍苏城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却烫得苏城浑身一颤
“不要紧张，”
他笑着说，语气里带着兄长特有的温和，可那温和里，却裹着一层不容置疑的警告
“身为哥哥，难免会担心妹妹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勾搭上吧？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他没敢再看林尼那双藏着暗流的眼睛，只是僵硬地转过身，背脊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声音里裹着几分强撑的仓皇
“这样啊……那我先去赴约了……”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林尼轻飘飘的声音，像一根丝线缠上了他的脚踝
“等一下。”
苏城的脚步猛地顿住，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他听见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然后是林尼带着笑意的语调，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给你变个魔术。”
“什……”
苏城猛地回头，错愕的字眼还卡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吐出口
他只看到林尼的指尖夹着那根银亮的魔术棒，原本噙着笑意的唇角弯得更沉了些
下一秒，一股钝痛猛地从后脑炸开，像是有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砸了上来
剧痛瞬间席卷了所有的意识
苏城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和失重感让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他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只能发出一声破碎的气音，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扭曲、模糊，歌剧院昏黄的灯光变成了一片晃动的光斑
“砰”的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脸颊贴着粗糙的地面，能感觉到碎石硌着皮肤的刺痛，意识却在飞速沉沦
林尼缓缓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人，慢条斯理地收起那根沾了点暗色痕迹的魔术棒
晚风卷着落叶掠过他的靴尖，他微微俯身，垂眸看着苏城涣散的瞳孔，声音轻得像一阵呢喃
“昏睡魔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