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无形交锋
珠宝展前的最后一天，艺术中心内部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紧张而有序。按照“守拙堂”的升级方案，新的安保系统正在做最后的调试和全员演练。
王经理穿着笔挺的制服，手持对讲机，声音因为连日来的高压而略显沙哑，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他穿梭在各个区域，监督着每一项措施的落实：高强度电磁锁安装完毕，背景白噪音系统调试成功，便衣安保人员熟悉着新的“无形巡逻路线”……
苏瑾作为安全顾问，全程参与演练。她换上了一身与工作人员相似的深色套装，气质干练，目光如炬，不断通过对讲机与各点位沟通，调整细节。她不仅要确保方案执行到位，更要留意陈禹所说的，那些可能存在的、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流。
陈禹没有出现在演练现场。他依旧坐镇“守拙堂”，如同运筹帷幄的统帅。但他并非与现场隔绝，杨帆作为他的“眼睛”和“耳朵”，携带者特殊的通讯设备，混在布展的工作人员中，实时将现场的情况，尤其是那些微妙的、不易察觉的“气场”变化，反馈给他。
“师兄，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在几个‘衔接点’故意留下了一些看似疏忽的细节。”杨帆压低声音，躲在一个装饰柱后面汇报，“比如东侧走廊那个备用电源接口，没有完全隐藏；二楼观景台靠近边缘的那个装饰花瓶，摆放的角度稍微偏离了最佳警戒视线……”
“嗯。”陈禹的声音从微型耳机中传来，平静无波，“注意观察，看有没有‘苍蝇’去叮这些有缝的蛋。”
与此同时，艺术中心对外开放的预展区域（非核心展区），迎来了一批批收到邀请函的媒体、贵宾和合作伙伴。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不合身西装、显得有些拘谨和格格不入的男人，正随着人流缓慢移动。
正是“屠夫”。
他奉“教授”之命，前来“感受”现场。他努力想扮成一个对珠宝感兴趣的暴发户或者好奇的游客，但他那凶悍的气质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却与周围优雅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按照“幽灵”提供的早期漏洞信息，试图去寻找那些可能存在的潜入路径，却发现很多地方都被加固了，守卫也明显更加警惕。
更让他感到烦躁的是，他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仿佛空气变得粘稠，阻碍着他的行动；又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让他后背发凉；甚至连那舒缓的背景音乐，听在他耳朵里，也似乎带着某种扰人心神的韵律，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去观察和记忆。
他试图靠近核心展区的入口，那里是安保最严密的地方，也是他重点观察的目标。但当他走到距离入口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时，那种不自在感骤然加剧！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加速，一种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的冲动油然而生。他强行压下这种不适，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站在入口附近的那几个穿着制服和便衣的安保人员，虽然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或低声交谈，但他们的眼神偶尔扫过人群时，那目光……异常的平和，却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仿佛能看穿他伪装下的紧张和恶意。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种带着审视和敌意的警卫目光。这种目光，更让他感到不安。就像……就像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而猎人却并不急于出手。
“妈的，邪门！”屠夫在心里暗骂一声，不敢再靠近，悻悻地退回到人群中。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头闯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的野兽，虽然看不见钢丝和套索，但本能却在疯狂报警。
他试图改变策略，去寻找那些看起来防守薄弱的工作人员通道或者后勤区域。但每当他偏离主参观动线，试图走向那些边缘地带时，总会有“恰好”路过的工作人员（实际上是便衣安保）微笑着上前询问：“先生，需要帮助吗？主展区在那边。”或者，他感觉脚下的地面触感似乎发生了变化，灯光也变得有些刺眼，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回“安全”的主干道。
他就像一只被无形之手拨弄的棋子，始终被限制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难以接触到真正有价值的信息。那种有力无处使、有劲无处用的憋屈感，让他几乎要发狂。
他并不知道，他所感受到的一切“不自在”，正是陈禹那套“无形防御网络”开始发挥作用的结果。
· 粘滞的空气感，源于经过计算的人流动线引导和空间布局，形成了不利于潜伏和快速移动的“气场”。
· 被注视感，来自于那些融入人群、眼神经过特殊训练的便衣安保所散发的稳定“气场”对他这种心怀不轨者本能的压制。
· 扰神的音乐，是精心挑选的背景白噪音和随机音效，在干扰潜在窃听的同时，也对不安定的精神产生了微妙的安抚（对普通观众）或干扰（对潜在破坏者）作用。
· 无法靠近核心区，是因为核心区外围被陈禹和苏瑾设置成了“高密度稳定气场区”，由那些心神最为稳固的安保人员驻守，对恶意有着天然的排斥。
· 偏离动线受阻，则是环境引导和心理暗示的成功，结合便衣安保的适时“提醒”，形成的行为矫正。
屠夫的所有异常举动——他的烦躁、他的试图偏离、他反复在几个敏感区域外围徘徊——虽然隐蔽，但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那张无形的防御网络上激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而这些“涟漪”，并没有逃过苏瑾的眼睛。
在临时设立的控制中心里，苏瑾紧盯着由无数小屏幕组成的监控墙。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明显的区域，而是重点观察着杨帆反馈的几个“诱饵”点位，以及人群中的一些“不和谐”身影。
很快，屠夫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举止，引起了他的注意。
“控制中心，注意b区7号摄像头，穿深色不合身西装、戴鸭舌帽的魁梧男子。”苏瑾对着麦克风说道，“行为模式分析：多次试图偏离主动线，在核心区外围反复徘徊，眼神游离，肢体语言紧张。标记为‘可疑目标A’，便衣组保持距离，持续观察，记录其行动轨迹。”
命令下达，几个分散在人群中的便衣安保，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屠夫，随即又自然移开，但他们的站位和移动路线，已经悄然将屠夫纳入了一个松散的监视圈。
屠夫对此毫无察觉，他只觉得那种被注视感越来越强，内心的烦躁和不安几乎要达到顶点。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
他不敢再多待，勉强记住几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后，便匆匆离开了艺术中心，仿佛逃离一般。
回到酒店套房，屠夫一把扯掉勒脖子的领带，脸色难看地汇报道：“教授，那地方邪门得很！安保升级很大，而且……感觉不对劲！”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了自己那种种“不自在”的感受。
教授静静地听着，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夜莺和幽灵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气场？引导？”幽灵推了推眼镜，试图从技术层面理解，“难道他们应用了某种我们未知的环境调控技术？比如次声波或者特定频率的电磁场？”
夜莺则更关注实际层面：“如果连屠夫都感觉如此棘手，说明对方的防御体系非常完善，而且……理念很超前。我们原定的计划，风险极大。”
教授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不是技术。”教授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是‘人’。那个‘守拙堂’，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简单。他们布置的，不是死板的机器和制度，而是一个……活的‘场’。”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地扫过自己的团队成员：“计划必须再次调整。我们需要更详细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那个‘守拙堂’和他们在现场的核心人员。幽灵，不惜代价，我要知道明天展会开始后，现场到底是谁在指挥！”
“明白！”幽灵感受到教授的郑重，立刻应道。
第一轮无形的交锋，以“守拙堂”完胜告终。盗窃团伙的探子不仅一无所获，反而暴露了自身的存在，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然而，陈禹和苏瑾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被惊扰的毒蛇，只会更加狡猾和危险。
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第二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