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天与龙魂司总部的陨落,如同抽走了大陆最后的脊梁。那曾短暂撕裂黑暗的金色光柱熄灭后,残存的、零星的抵抗火苗,在更加汹涌的归墟浪潮面前,以更快的速度相继湮灭。
世界,沉入了前所未有的至暗时刻。
轮回海外围,那片规则崩坏的荒原,此刻已与真正的虚无深渊无异。大地不再是实体,而是不断翻涌、湮灭的能量乱流;天空被那道惨白裂痕完全占据,它如同贪婪的巨口,持续不断地吞噬着一切。
石刚背着昏迷的苏婉,在这片绝地中艰难跋涉。他的【不灭磐石】根基近乎枯竭,无法再形成有效的防御光罩,只能依靠千锤百炼的肉身硬抗着无处不在的规则侵蚀。他的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暗红色的血液刚刚渗出就被死寂能量蒸发成缕缕青烟。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阻力,更是来自规则层面的排斥与否定。这片区域,正在被归墟从“存在”的名单上彻底划除,他们这两个不该存在的“异物”,正承受着整个空间崩解带来的反噬。
“咳……咳咳……”石刚剧烈地咳嗽着,感觉肺部如同被灌入了滚烫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是空间破碎的刺耳尖啸和自身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守护的信念依旧在支撑着他,但那无边的黑暗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不断试图淹没他意识的最后高地。保护不了城市,保护不了司主,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同伴也守护得如此艰难……“不破”的誓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感觉到背上的苏婉气息越来越微弱,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前方翻涌的能量乱流中,一道格外凝聚、散发着冰冷掠夺意志的阴影,如同潜伏的毒蛇,骤然射出,直取石刚毫无防备的后心!这一击的速度和力量,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攻击,显然是感知到了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发动了致命一击。
石刚甚至来不及转身,只能凭借战斗本能,猛地向一侧扭动身体,同时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凝聚在背部,试图硬抗。
“嗡——”
预期中的冲击并未到来。
一道幽暗、深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屏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刚身后,恰好挡住了那道阴影的袭击。阴影撞在屏障上,没有发出巨响,而是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瞬间被吞噬、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石刚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静静立于他们身后不远处。白发如雪,衣袍在能量风暴中安然不动,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却仿佛隔绝了所有规则的幽暗领域。正是沈霄云。
他的面容依旧冰冷,眼神深邃如同万古寒渊,看不到丝毫情感。但他站在那里,就如同定海神针,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和规则碎片,在靠近他周身那片幽暗领域时,都变得温顺、平息,仿佛遇到了天生的主宰。
“队……长?”石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的沈霄云,气息与他记忆中截然不同,更加深沉,更加非人,却也更加……强大。那种强大,并非力量的简单堆砌,而是一种触及了世界本源的、规则层面的压制。
沈霄云的目光扫过石刚和他背上昏迷的苏婉,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询问。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向着轮回海核心的方向走去。他所过之处,那翻涌的能量乱流自动分开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那些窥伺的阴影仿佛遇到了天敌,畏缩着不敢靠近。
石刚愣了一下,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绝处逢生的庆幸,有对沈霄云状态的不安,更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被无形之力庇护着的安全感。他不敢怠慢,咬紧牙关,背着苏婉,踉跄却又坚定地跟上沈霄云的脚步。
沈霄云没有施展任何法术帮助他们,只是维持着那片幽暗领域,将三人笼罩其中。在这片领域内,外界的规则侵蚀被大幅削弱,石刚顿时感觉压力一轻,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至少暂时摆脱了即刻毙命的危机。
他们行走在崩坏的荒原上,沈霄云是唯一的灯塔,他周身那幽暗的领域,成为了这片绝望之海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屏障。
石刚看着前方那白发飞舞、背影决然的队长,心中百感交集。队长变了,变得陌生而冰冷。但在这末日降临的时刻,这冰冷的背影,却成了他们,乃至这个世界,所能依靠的最后一堵墙。
这屏障,并非由磐石构筑,却比磐石更加不可撼动。因为它源自——冥君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