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痹与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在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经脉中肆虐。冰冷的溪水浸湿了衣衫,却无法冷却那份从心底蔓延开来的、火辣辣的耻辱与无力感。
沈霄云挣扎着,用颤抖的双臂撑起上半身,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他看向四周。
陈默趴在乱石中,拳头死死攥着,指甲抠进了泥土,身体因愤怒和不甘而微微颤抖,那双总是燃烧着战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灰败的空洞。
石刚仰面躺在浅水里,望着被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眼神依旧沉稳,但那沉稳之下,是更深沉的无力。他的【不灭磐石】,在那道煌煌天雷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林沐瑶蜷缩在岸边,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肩膀轻微地抽动。她的生命能量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可怜,连治愈同伴都显得如此徒劳。
韩影半跪在稍远处的阴影里,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引以为傲的隐匿与一击必杀,在对方那无差别的、覆盖性的恐怖攻击下,毫无用武之地。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技巧显得多么苍白。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以及几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提醒着他们还活着。
败北。
彻头彻尾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败北。
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战斗,哪怕是面对归墟的清道夫,他们至少还能周旋,还能反击,还能看到一丝希望。但面对雷朔,他们就像试图撼动大树的蚍蜉,对方甚至没有动用真正的实力,只是随手一击,便让他们全军覆没,连让对方正视的资格都没有。
“太弱了……”
雷朔那冰冷而平淡的评价,如同魔咒,反复在五人脑海中回响。
原来,他们之前的胜利,他们以为的成长,在真正的天才眼中,不过是孩童般的嬉闹。李浩之流,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个世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广阔,也更残酷。
“呵……呵呵……”陈默忽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笑声,充满了自嘲,“原来……我们什么都不是……”
他的笑声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陈默。”沈霄云开口,声音因为伤势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站起来。”
陈默的身体一僵,却没有动。
“我让你们,都站起来。”沈霄云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摇摇晃晃地,凭借顽强的意志,一点点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
他看向陈默,看向石刚,看向林沐瑶,看向韩影。
“一次失败,就把你们打垮了吗?”沈霄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每一个同伴的脸,“雷朔是很强,强到令人绝望。但那又怎样?”
他抬起手,指向雷朔消失的方向,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但语气却斩钉截铁:
“他今天比我们强,不代表永远比我们强!”
“我们觉醒的是F级根基?那又如何!”
“我们被天才碾压?那又如何!”
“记住今天!记住这败北的滋味!记住这浑身麻痹、动弹不得的无力感!”
“然后,把它嚼碎了,咽下去!”
他的声音在林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倔强。
“李浩靠外力,我们不齿。雷朔凭天赋,我们承认。但我们有什么?我们有彼此!有在绝境中也不肯放弃的意志!有从谷底一步步爬上来的韧性!”
“我们的根图,我们的姿态,我们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今天他碾压我们,总有一天,我们会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F级,一样可以登顶!”
沈霄云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灰败被重新点燃的火焰取代,他低吼一声,用重剑支撑着身体,顽强地站了起来,尽管双腿还在打颤。
石刚沉默地用手撑地,一点点坐起,然后缓缓站直。他的动作很慢,却很稳。那双沉稳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名为“信念”的光芒。守护的信念,不仅在于防御,更在于不断变强,直到能守护一切!
林沐瑶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站在那里的沈霄云,看着重新挺直脊梁的陈默和石刚,她用力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生命能量,不仅要治愈伤痛,更要滋养不屈的灵魂!
韩影缓缓抬起头,发丝后的眼神,不再有迷茫和挫败,只剩下冰一般的冷静与锐利。失败,不过是数据收集的一部分。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致命的技巧,来弥补这质的差距。他无声无息地站起,重新融入了环境,但那份变强的决心,已然刻入骨髓。
五人,再次站成了一排。虽然狼狈,虽然带伤,但那股被打散的气势,却以一种更加凝练、更加坚韧的姿态,重新凝聚起来!
败北的滋味,苦涩而刺痛。
但它没有摧毁他们,反而成为了淬炼他们意志的火焰,成为了鞭策他们前行的动力。
沈霄云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同伴,心中那股因【鬼神泣】而常伴的孤寂感,似乎被冲淡了许多。他伸出手:
“路还长,我们,一起走。”
四只手,毫不犹豫地再次叠了上来。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