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听完陆星衍石破天惊的“矿脉杀人案”推论,眼中燃起一抹压抑已久的锐利光芒,他几乎是立刻沉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必须立刻去现场!重新勘探,寻找证据!”
他等待这个真相已经等了太久,任何一丝可能性都足以让他不顾一切。
然而,陆星衍却果断地摇了摇头,语气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与他平时跳脱性格截然不同的沉稳:“不,brian,现在去现场,是最差的选择。”
周屿皱眉:“为什么?难道就让凶手逍遥法外?”
陆星衍走到白板前,用笔在上面快速写下三个要点,思路清晰得可怕: “第一,时间问题。事发至今三年,任何人为痕迹在强大的海洋动力作用下,早已被冲刷、掩埋殆尽。我们就算去了,能找到直接证据(如爆破残留物、特定工具印记)的概率微乎其微,徒劳无功。”
“第二,地域问题。阿卡特拉兹环礁位于公海深处,不属于任何国家管辖。我们以私人身份前往高危区域进行勘探,名不正言不顺,极易被其他势力视为挑衅或灭口的目标,安全无法保障。除非我们能拿到国家层面的授权和支持,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先有足够分量的证据去说服国家机构介入。”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势力问题。”陆星衍的笔尖重重地点在“矿脉”两个字上,“一条高价值矿脉,意味着巨大的利益。能策划并执行这种级别‘意外’的势力,绝非等闲之辈。他们很可能至今仍在暗中监控那片区域。我们三个,一个知名潜水教练,一个海洋学家,再加一个……”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一个看起来像去度假的富二代,贸然闯入,无异于羊入虎口,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放下笔,目光扫过面色凝重的周屿和眼神深邃的顾云深,总结道:“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们从追查者变成受害者。”
周屿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陆星衍的分析切中要害:“那照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陆星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像一位运筹帷幄的年轻棋手,“我们不能直捣黄龙,但可以迂回包抄,从外围蚕食。”
他再次操作电脑,调出那片海域的卫星图和航线图,用光标圈出几个关键点:“我们现在所有的推论都还是基于间接证据的逻辑链,缺乏实证。所以,下一步的核心是——在不惊动核心区域的情况下,收集周边证据,同时建立长期监控。”
他指向自己商业计划书的雏形:“我的‘海洋垃圾智能收集与资源化系统’,正好可以成为绝佳的掩护和工具!”
“我们可以将首批试点收集装置,优先部署在这片敏感海域的外围关键航道和洋流节点上。”他的手指在几个位置划过,“这些装置明面上的功能是收集垃圾,但可以内置高清摄像头、水质传感器、甚至被动声纳阵列。
它们可以24小时不间断地记录经过船只的型号、国籍、航行轨迹、作业状态,以及水下异常活动(如潜艇、RoV作业)的声学信号。”
“这是一张无形的监控网。”陆星衍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只要对方还对矿脉有企图,就必然会有船只和人员活动。通过长期的数据积累和分析,我们就能勾勒出围绕那片海域的利益网络,找到可疑目标,甚至可能捕捉到他们违规作业的证据。届时,我们再将这些确凿的证据提交给国家相关机构,申请正式调查,才是水到渠成、名正言顺!”
他最后看向顾云深,眼神坚定而温暖:“brian,三年你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时间,用最稳妥、最有效的方式,对吧?这件事,急不得。我们必须像猎人一样,有耐心。”
周屿和顾云深彻底沉默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逻辑缜密、布局深远的年轻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哪里还是那个需要他们照顾、教导的“小朋友”?
这分明是一个拥有顶尖战略头脑的谋略家!他的思维之冷静、布局之长远、对风险与机遇的权衡之精准,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顾云深深邃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陆星衍脸上,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欣赏,有欣慰,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深深触动的暖流。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执着地追逐着他的年轻人,体内蕴藏着何等惊人的能量和智慧。
陆星衍走到顾云深面前,抬手搭上他的肩膀,脸上重新露出那种带着点依赖和坚定的神情,轻声说:“放心,brian,你老师的事,就是我的老师事。我说过要成为你的知音,就一定会帮你,用我的方式,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为你老师讨回公道。”
这一刻,顾云深心中那道坚冰筑成的防线,似乎发出了清晰的碎裂声。他看着陆星衍,终于不再是看着一个需要引导的晚辈,而是看向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甚至在某些方面远超自己的……伙伴。
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郑重:“好。听你的。”
周屿看着这一幕,吹了声口哨,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行啊衍哥!以后咱们这调查小组,智力担当就靠你了!我和云深给你当打手!”
陆星衍的布局,为这场沉寂三年的悬案,拉开了一场更为隐秘、也更为惊心动魄的序幕。而顾云深看他的眼神,也从此,彻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