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训练日子被一阵嚣张的引擎轰鸣打破。一个阳光灼热的下午,三辆颜色扎眼的跑车,如同闯入净土的入侵者,停在了顾云深别墅外的私人车道上。 车门打开,跳下来三个打扮时髦、浑身散发着“我很有钱”气息的年轻人。为首的叫赵恺,家里做矿产生意的,是陆星衍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性格咋咋呼呼。另外两位是李铭昊,家里是科技新贵,性格相对沉稳,以及陈旭,一个酷爱限量版潮牌的红三代。
“卧槽!衍哥!你真在这儿啊?”赵恺一下车就大呼小叫,摘下墨镜,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正苦着脸、抱着一堆湿漉漉的潜水服往晾晒架走的陆星衍。“哥们儿几个听说你在这儿‘勤工俭学’,体验生活,特地不远千里跑来吃瓜!你这……真转性了?开始走踏实肯干人设了?”
陆星衍看到这帮狐朋狗友,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潜店方向,生怕他们吵到顾云深。“小声点!你们怎么找来的?” “啧,这地儿还能瞒得住哥几个?”陈旭摆弄着最新款的手机,对着陆星衍和他身后的海景别墅就是一顿拍,“环境不错嘛衍哥,你这哪是受苦,分明是度假泡帅哥……哦不,是参加变形记来了。”
李铭昊相对稳重,目光却好奇地落在从装备库里走出来的顾云深身上。顾云深刚刚指导完上午的学员,穿着简单的黑色速干t恤和沙滩裤,勾勒出精壮的身材。他神情淡漠,即使看到这群不速之客,眼神也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对陆星衍点了下头,便准备进屋。
“嘿!教练!”赵恺自来熟地喊了一嗓子,打量着顾云深,眼神里带着富家子弟惯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主要是针对那身肌肉),“你就是我们衍哥的救命恩人吧?哥们儿,谢了啊!把我们衍少照顾得……嗯,挺像个人了。”
顾云深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平静无波,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转身离开,疏离感十足。 陆星衍生怕这帮口无遮拦的家伙惹烦了顾云深,赶紧上前打圆场,并以“老朋友来看我,带他们周边转转”为由,向顾云深请了半天假。顾云深淡淡地说了句“注意安全”,便不再多言。
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也为了打发这帮兄弟,陆星衍兴致勃勃地提议带他们去附近一个以珊瑚闻名的海湾浮潜。 到了地方,碧海蓝天,景色绝佳。几人换上浮潜装备,嘻嘻哈哈地下水。陆星衍凭着这几天跟顾云深学的三脚猫功夫,还算有模有样地在前头带路,炫耀着水下的珊瑚和鱼群。
赵恺和陈旭则闹腾得多,互相泼水打闹。 然而,危险总是在最放松的时刻降临。李铭昊水性相对一般,游得稍慢,渐渐落在了后面。忽然,他感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攫住了他,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拖着他迅速往深海方向而去。他拼命划水,却发现自己非但没有靠近岸边,反而离同伴越来越远。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惊慌地大喊:“恺哥!衍哥!拉我一把!游不回去了!”
陆星衍闻声回头,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顾云深曾经指着海面跟他讲过的那种危险——一片看起来异常平静、颜色略深的水域!是离岸流! “是离岸流!别往岸边游!快,横向游!往旁边游!”陆星衍用尽力气大喊。
他和赵恺、陈旭三人拼命横向划水,试图脱离那股可怕的水流。离岸流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仿佛狂奔的野马,他们用尽全力,才险之又险地从水流边缘挣脱出来,精疲力尽地爬回岸边,瘫在沙滩上大口喘气,心有余悸。
“铭昊!李铭昊还在里面!”赵恺猛地爬起来,指着远处那个在汹涌波涛中起伏不定、越来越小的身影,声音都变了调。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岸边礁石后冲出!是顾云深!他不知何时已经赶到,显然一直在关注着他们。他甚至没来得及拿面镜,只是单手抓着脚蹼。
“所有人远离岸边!别下水!”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镇住了慌乱的人群。他锐利的目光迅速锁定了李铭昊的位置和离岸流的范围。 下一刻,他助跑几步,以一个极其专业的鱼跃式入水,迅猛而精准地朝着李铭昊的方向游去。
他踢蹼标准而高效,划水有力,速度快得惊人,在汹涌的海浪中劈开一条水路。 然而,接近李铭昊时,顾云深并没有直接逆流冲向岸边。他冷静地判断着水流的方向和速度,果断地一把抓住惊慌失措李铭昊,不是往回拉,而是拖着他,奋力朝着与海岸线平行的方向,也就是离岸流的外侧游去! 他知道,正面抗衡离岸流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路是先从侧面游出这股致命的“水射流”。
海浪不断拍打过来,顾云深凭借着超强的体力和精湛的水性,牢牢控制着李铭昊,像一条逆流而上的旗鱼,顽强地横向移动。绕过最湍急的中心区域后,他又敏锐地避开了一片水下暗礁区,才调整方向,借着侧向的海流,有惊无险地将李铭昊拖回了安全水域。
将瘫软的李铭昊推上沙滩,顾云深自己也消耗巨大,古铜色的皮肤上水珠滚落,胸膛微微起伏,但他依旧冷静地立刻检查李铭昊的状况,还好有惊无险,只是受了惊吓。
赵恺和陈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后怕和震撼。陆星衍冲过去,看着顾云深滴着水的侧脸,心脏被一种混合着极度后怕、无比庆幸和难以言喻的崇拜情绪填满。这个男人,又一次,在他(的朋友)最危险的时候,如同神兵天降。
顾云深抬起头,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陆星衍苍白的脸上,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离岸流的速度,超过职业运动员的冲刺。以后下水前,先看清警示,判断海况。”
阳光炙烤着沙滩,劫后余生的几人看着冷静如山的顾云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片美丽的蔚蓝之下,隐藏着怎样可怕的力量,而真正的专业和强大,又是何等模样。陆星衍看着顾云深,之前那些嬉笑怒骂的心思淡去,一种更为深沉、混杂着依赖与某种坚定决心情感,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