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痛。
那痛楚并非来自皮肉,而是直接在神魂深处炸开。
他胸口那枚龙纹铜符,正化作一团沸腾的青铜汁液,在他的皮肤上流淌、重组,却没有一丝真正的烧伤。
像是一座无形的熔炉,正在以他的身体为砧,锻造着一件神物。
构成符箓的古朴龙纹在光焰中解体,随即,以一种更加霸道、更加玄奥的结构重新聚合。
原先的裂痕,在沸腾中彻底弥合。
光芒陡然暴涨,刺得周围那些惊魂未定的盐奴与杂役弟子,根本无法直视。
赵彻低头,死死盯着自己胸前的剧变。
他能感觉到,一个全新的“核心”,正在诞生。
液态的青铜飞速收缩、凝固。
扁平的符箓形态消失不见。
一枚方方正正、约莫两指宽的小印,取而代之。
印钮是一条盘踞的怒龙,龙首高昂,鳞甲森然,每一片都透着蛮荒古老的气息。
青铜之色彻底褪去,一种深沉厚重的暗金色,浸染了整枚小印的每一处纹理。
【蟠龙金印】。
四个古篆大字,并非被看见,而是直接烙印在了赵彻的意识最深处。
金手指,升级了!
因为他献上了“仙土”,因为大秦启动了【五谷社稷坛】撬动了国运,因为他自身突破到了锻体境中阶!
这件无上至宝,完成了它的第一次蜕变!
嗡!
小印成形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赏赐”都要精纯、磅礴百倍的能量,从印底那“受命于天”四个篆字中,悍然倒灌而出!
这不是赏赐。
这是反哺!
是天命符在完成升级后,对宿主进行的强制性优化!
“呃啊……”
赵彻再也无法站立,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在被一柄无形的巨锤反复敲碎,碾成骨粉,然后再被那股霸道的金色能量重新粘合、锻造成型!
“咔!咔咔……”
他的体内,爆开一连串炒豆子般的密集脆响。
皮肤表面,一层层带着腥臭的黑色粘稠污垢,正从每一个毛孔中被强行挤压出来。
那是这具身体十几年积累下来的杂质、暗伤,以及修炼【人屠锻体阵】时未能完全化解的丹毒。
洗髓伐经!
修仙界中,足以让无数修士为之疯狂的传说级机缘,此刻,正以一种最粗暴、最高效的方式,发生在他身上。
自由。
这是杀死鬼七后,他心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
不是复仇的快感,而是挣脱枷锁后,那种可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纯粹感。
力量。
这是他此刻最直观的感受。
碎裂重组的骨骼,带来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一件真正的“兵器”,坚韧,纯粹,充满了爆炸力。
锻体境中阶的修为,在这股反哺能量的冲刷下,被彻底夯实,甚至隐隐叩开了通往更高境界的门扉。
……
咸阳,麒麟殿。
夜色深沉。
嬴政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九州舆图之前。
舆图上的大秦疆域,与往日并无不同。
但在他的视野里,整个世界,已然变了。
就在刚才,那股来自“仙界”的冥冥感应中断了片刻,随即以一种更加清晰、更加稳固的姿态重新链接。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一丝回馈。
一缕极其微弱,却尊贵到极点的金色气息,顺着那道无形链接,从舆图之上飘然而出,缓缓融入他的眉心。
这股气息并未让他增长半分力气,却让他原本有些疲惫的精神,豁然清明。
更重要的是,当这缕气息入体之后,他再看向眼前的舆图时,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他看到了“势”。
一种虚无缥缈,却又真实不虚的“势”,正从大秦的万里山河、亿兆子民身上蒸腾而起,汇聚于咸阳上空。
这股“势”,绝大部分都呈现出驳杂的灰白色,代表着民生疾苦与凡俗运数。
可就在这无尽的灰白之中,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金色,正在顽强地升腾、凝聚。
国运!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概念。
他的手,轻轻抚过舆图上“骊山”的位置。
在那里,【五谷社稷坛】的建造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缕新生的金色国运,都与那座即将成型的祭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以仙土为基,化社稷为器,燃国运为火……”
嬴政低声自语,那双倒映着九州山河的眸子里,映出的不再是个人长生的欲望。
“朕,似乎找到了一条……能让帝国通天的路。”
……
盐湖。
光芒散尽。
赵彻缓缓从地上站起。
他浑身被腥臭的污垢所覆盖,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
他从未感觉如此好过。
周围,一片死寂。
上百名盐奴,连同那几个黑水宗的杂役弟子,全都跪伏在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们不是在跪赵彻。
就在刚才,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从黑水宗深处的某个方向,铺天盖地而来!
那股威压,不似狂风,不似雷霆。
它更像是一片无形的天穹,就这么直接崩塌下来,沉重,森然,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暴怒与杀意。
炼气境!
而且,绝对不是初入炼气境的修士所能拥有的威势!
宗门的长老,被惊动了!
“何人!”
“敢在我黑水宗内,屠戮管事,残杀门人!”
一个苍老而暴戾的质问,如同滚雷,从天边一路碾压过来,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心神俱裂。
在这股威压之下,赵彻也感觉双腿一软,险些再次跪倒。
太强了。
这已经超出了力量与技巧的范畴,是纯粹的生命层次上的碾压。
他刚刚获得的力量与自由,在这位不知名的长老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被随意揉捏的薄纸。
冰冷的现实,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终究,还是没能逃出这个名为黑水宗的牢笼。
然而,就在那股属于炼气长老的威压,即将把他彻底压垮的瞬间。
他胸口,那枚刚刚成型,依旧滚烫的【蟠龙金印】,猛地一震。
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志,跨越无穷位面,悍然降临。
那意志,没有炼气长老那般暴戾的杀意。
却带着一种俯瞰苍生,执掌天下的绝对威严。
煌煌如日,渊深似海。
【好!】
【赵彻,你已证明你的价值。】
嬴政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满意。
【朕,将予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