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错误的订单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指挥中心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替的条纹。江断尘靠在椅背上，指尖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眼前是连夜整理出来的、关于“牧羊人”和那把物理钥匙的初步分析报告。线索似乎近在咫尺，却又如同镜花水月，难以捕捉。
霍峥将一杯刚冲好的、冒着热气的豆浆放在他手边，自己则拿着一份刚送来的简报皱眉。“先吃点东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受伤的左臂让他昨夜睡得并不安稳。
江断尘道了声谢，刚拿起豆浆，林曦略带急促的声音就从她的工作区传来：“江队，霍队，有情况！刚接到市局指挥中心转过来的协查通报，今天凌晨开始，市内多家医院和生物研究所陆续报告，收到了来源不明的冷链包裹，收件人信息全是错的！”
“错误的包裹？”江断尘放下豆浆，走到林曦的电脑前。霍峥也跟了过来。
“对，包裹外观是标准的生物样本运输箱，保温措施做得很好，但面单上的收件人姓名、科室甚至单位都是胡乱编造的。”林曦调出几张照片，“奇怪的是，发货方信息却很清晰——‘迅达冷链物流’，经查，这是一家注册没多久的空壳公司，但其控股方追溯上去，关联着‘明日生物’旗下的一家子公司。”
“明日生物”这个名字让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紧绷。
“包裹里是什么？”霍峥问。
“初步检测，是一种蓝色的、凝胶状的无菌物质，成分复杂，含有多种氨基酸、神经营养因子和……几种无法立即识别的有机化合物。送检的理化实验室反馈，从未见过类似物质。”周凛在一旁补充道，他面前的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化学分子式。
蓝色凝胶……江断尘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描述，瞬间将他拉回了那个充斥着营养液气味的地下实验室，拉回到了妹妹江雨晴漂浮其中的那个破碎的培养舱前。
“成分……和我妹妹培养舱里的液体，相似度有多高？”他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
林曦快速进行数据比对，几分钟后，她抬起头，脸色凝重：“核心基质和营养成分相似度超过70%，但截获的这批凝胶里，多了几种未知的促代谢和神经兴奋类成分，稳定性也差很多，更像是一种……未完成品，或者进行了某种改动的版本。”
未完成品？改动版本？
江断尘盯着屏幕上那诡异的蓝色，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新月组织在干什么？是在进行更大范围的“基因种子”激活测试？还是因为核心实验室被他们盯得太紧，转而建立这种分散的、更隐蔽的物资输送和实验渠道？
“截获的包裹数量？流向分布？”霍峥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语气急促。
“目前统计有九件，分别寄往了市一院神经内科、医科大附属研究院基因工程所、还有几家私人高端体检中心……看起来，接收方都或多或少与神经系统或基因研究有关联，但具体联系人全是假的。”林曦指着地图上被标记出来的几个点，“分布很散，没有明显规律。”
“像是在撒网，或者……投石问路。”江断尘沉吟道，“看看哪些地方会对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有反应，或者，测试一下我们的反应速度和监控能力。”
“必须立刻通知所有可能的目标机构，提高警惕，拦截所有类似包裹！”霍峥立刻对身边的助手下令，“同时，彻查‘迅达冷链’，控制其负责人和所有经手这批货物的员工！”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对方既然用了空壳公司，真正的幕后人员和物流链条绝不会轻易被抓住。
整个上午，指挥中心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不断有新的消息反馈回来，又截获了两个类似的包裹，同时对“迅达冷链”的突击检查却扑了空，公司地址是假的，负责人电话已注销。
江断尘站在白板前，将“错误包裹”作为一个新的节点添加进去，与“明日生物”、“基因种子”、“分散测试\/输送”连接起来。案件的拼图又多了一块，但画面的全貌却似乎更加混沌了。
午饭时间，众人都没什么胃口。江断尘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又回到电脑前，反复查看那些蓝色凝胶的检测报告和寄送路径图。
霍峥拿着一瓶水和一盒胃药走过来，放在他桌上。“别看了，先休息一下眼睛。”他看着江断尘眼底的血丝，“对方在试探，也在拖延。我们越急，越容易出错。”
江断尘揉了揉眉心，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些。“我知道。只是……看到这东西，就忍不住想到雨晴。”他很少在外人面前主动提及妹妹，尤其是在工作中。
霍峥沉默了一下，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查过了，苏阿姨家附近，以及林曦他们监控的雨晴所在的安全屋周边，都加强了巡逻和电子监控，目前没有发现异常。”
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让江断尘微微一怔。他没想到霍峥在如此繁重的工作下，还分心考虑并安排了这些。
“……谢谢。”他低声道。
“分内事。”霍峥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向白板上那个新添加的节点，“现在关键是搞清楚这东西的确切作用和他们的真正目的。盲目拦截，治标不治本。”
“林曦和周凛正在尝试逆向分析那种未知化合物的结构，希望能找到线索。”江断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另外，我让技术队尝试从物流面单的打印信息、包装材料的批次等细节入手，看能不能找到这批货物真正的起点。”
霍峥点了点头：“双管齐下。我这边也让缉毒队留意地下市场，看有没有类似的新型‘药物’出现。有时候，这些东西的流向会揭示其真实用途。”
两人正讨论着，江断尘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母亲苏慧兰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张照片——一本翻开的旧相册，里面有一张父亲江明远穿着白大褂，站在一个老式实验室里的照片，背景的仪器上，隐约能看到一个蓝色的容器。
苏慧兰附言：「整理相册看到这张，你爸爸年轻时也做过研究，这蓝莹莹的东西，看着跟你上次问我的有点像，就拍给你看看。」
江断尘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放大照片，虽然模糊，但那蓝色的色调和容器的大致形状，与他刚刚看到的凝胶照片，以及记忆中妹妹培养舱的液体，有着惊人的相似！
父亲……也在很早以前，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他立刻将照片转发给林曦：“林曦，立刻分析这张老照片，重点是我父亲身后的蓝色容器和仪器型号！这可能关联到新月技术的早期源头！”
线索，似乎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悄然连接。江断尘握紧了手机，感觉父亲留下的那座无形的桥梁，正在迷雾中缓缓显现出轮廓。而霍峥在他身边，如同最坚实的桥墩，沉默地支撑着他，一同面对前方更深不可测的黑暗。
（第二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