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审开庭这天,法院门口围了不少人。
海岛的渔民们自发赶了过来,穿着朴素的衣裳,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塑料袋,眼神里满是紧张与期盼。
法庭内庄严肃穆,法槌落下的瞬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开发商的代理律师率先发难,一身笔挺的西装,语气倨傲,字字句句都带着钻营的刻薄:“原告方声称对涉案滩涂拥有所有权,却拿不出官方认证的权属证明!这片海域本就是无主之地,渔民们的养殖行为,纯属非法侵占,严重阻碍了海岛的经济开发进程!”
他的话音刚落,渔民们坐在旁听席上,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满脸愤懑。
顾晏辰却神色平静,缓缓起身。他先是朝法官微微颔首,随后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沉稳有力:“对方律师口口声声说这片滩涂是无主之地,那我倒想问问,什么才是真正的权属证明?是冰冷的文件,还是世代相传的生计与坚守?”
话音未落,他便将一沓证据递到书记员手中。
“这是林家三代人的出海日志,从民国二十二年开始记录,详细记载了每日的捕捞海域、养殖收成,纸张的老化程度经专业机构鉴定,真实可信。”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黑白照片,清晰记录了渔民在滩涂劳作的场景,背景里的渔排分布,与如今的位置完全一致。”
“还有这盘录像带,是十五年前渔村养殖交流会的珍贵影像,当时的村干部明确划分了各家各户的滩涂范围,多位老人都能作证。”
随着一张张照片、一页页日志被投影在大屏幕上,法庭内一片寂静。
开发商律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支支吾吾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法官仔细翻阅着证据,又向几位老渔民核实了情况,沉吟片刻后,再次敲响法槌。
“经合议庭评议,原告提交的证据真实有效,足以证明涉案滩涂为渔民世代经营的生计之本。现驳回被告上诉,维持原判!判令被告立即停止一切侵权行为,不得再干扰渔民的正常生产生活!”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旁听席上的渔民们瞬间沸腾了!有人激动得红了眼眶,有人紧紧攥着拳头,还有人忍不住鼓起掌来,掌声经久不息。
消息传回海岛时,已是黄昏。
渔村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胜诉的喜讯,家家户户都燃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在海面上久久回荡。
渔民们连夜凑钱,跑到镇上的锦旗店,定做了一面红彤彤的锦旗。
烫金的大字熠熠生辉——秉公执法护民生,仗义执言为渔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载着渔民的渔船就靠了岸。十几个人扛着锦旗,敲着锣打着鼓,浩浩荡荡地往顾晏辰的小院走去。
“顾律师!我们来谢谢您了!”
响亮的喊声惊醒了小院里的人。
顾晏辰和林晓星连忙迎出门,就看到领头的老渔民双手捧着锦旗,快步走上前。
他的眼眶通红,声音哽咽:“顾律师,谢谢您啊!有了您的帮助,我们的根保住了!以后,我们的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顾晏辰郑重地接过锦旗,触手温热。
他看着眼前这群淳朴的渔民,心里满是感慨:“这是大家应得的结果,是法律给了大家公道。”
星一和星二挤在人群最前面,看着红彤彤的锦旗,拍着小手欢呼雀跃。小院里,锣鼓声、笑声、说话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石榴树的枝叶被晨风拂过,沙沙作响,像是也在跟着庆贺这场正义的胜利。阳光洒满小院,落在锦旗的金字上,耀眼夺目。
胜诉的喜讯传遍海岛,渔民们自发摆起了庆功宴。
渔村里的空地上支起几口大锅,鲜美的海鲜在锅里咕嘟作响,酒香混着海风的咸腥味,飘得满街都是。
酒过三巡,老渔民林伯端着酒杯走到林晓星面前,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林设计师,这次多亏了你们,我们的滩涂才保住了。
俺们寻思着,守着这片海,不能光靠捕鱼,不如把村里闲置的老渔屋改改,搞个民宿,让城里来的游客也尝尝海岛的滋味。”
这话一出,周围的渔民纷纷附和:“是啊是啊,你是文化人,懂设计,能不能帮俺们琢磨琢磨?”
林晓星放下酒杯,眼底亮闪闪的。她转头看向顾晏辰,两人相视一笑,随即站起身,朗声应道:“没问题!我要帮大家打造一座看得见海、摸得到烟火的原生态民宿,让游客住进渔屋里,就像住进大海的怀抱里。”
掌声瞬间响了起来,海浪拍岸的声音,都像是在为这场约定喝彩。
说干就干。林晓星连夜联系了几个志同道合的设计师朋友,组建成一支精干的团队。
三天后,她带着设计稿、帐篷和满满一车工具,直奔海岛。顾晏辰不放心,开车送他们到码头,又跟着上岛帮忙安顿。
“岛上条件简陋,你们多注意安全,缺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
顾晏辰帮着搭帐篷,一边叮嘱林晓星,一边忍不住皱眉,“这海风这么大,帐篷可得扎牢了。”
林晓星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吧,当年在荒岛,比这恶劣的环境我都熬过。”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星一和星二背着小书包,撅着小嘴站在那里,星一还拽着顾晏辰的衣角晃了晃:“爸爸,妈妈,我们也要留下来!我们想在海岛住帐篷,想帮渔民叔叔干活!”
顾晏辰刚想摇头拒绝,星二就扑到林晓星怀里撒娇,软磨硬泡:“妈妈,求求你了,我们保证不捣乱,还会自己洗衣服!”
看着两个孩子眼巴巴的模样,林晓星心软了,转头看向顾晏辰,无奈又好笑:“行吧,就带你们待几天,要是不听话,就立刻送回小院。”
星一和星二欢呼雀跃,抱着林晓星的脖子亲了好几口。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勘察村里的老渔屋。
这些渔屋大多用礁石砌墙,海草铺顶,历经几十年海风侵蚀,石墙依旧坚固,可内里却问题重重——窗户狭小,光线昏暗得白天都要开灯;地面潮湿,墙角甚至长出了青苔;空气不流通,闷得人喘不过气。
设计师们围着渔屋讨论起来,有人提议推倒重建,有人主张彻底翻新。
林晓星却绕着渔屋走了两圈,伸手抚摸着粗糙的石墙,忽然开口:“不用推倒,也不用大改。”
她指着屋顶,又指向地面,语气笃定:“我们保留石墙的原始肌理,这是海岛独有的印记;在屋顶增设天窗,既能采光,晚上还能躺在床上看星星;再把地板抬高三十公分,底下用碎石垫高防潮,这样既不破坏老渔屋的韵味,又能解决实际问题。”
这番话,恰好说到了渔民的心坎里。老林伯一拍大腿,连声叫好:“林设计师说得对!这老渔屋是俺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能保住就好!”其他渔民也纷纷点头,看向林晓星的眼神里,满是信服。
当天晚上,林晓星带着团队和两个孩子,住进了搭在海边的帐篷里。海浪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大自然的催眠曲,却让星一和星二兴奋得翻来覆去。
“妈妈妈妈,”星一凑到林晓星耳边,小声问道,“你和爸爸在荒岛的时候,是不是也听着海浪声睡觉呀?快给我们讲讲荒岛的故事吧!”
星二也跟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林晓星看着两个孩子好奇的模样,笑着揽过他们,轻声讲起了那些荒岛求生的日子。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来,海浪声温柔起伏,星一和星二听得入了迷,连呼吸都变得轻轻的。
远处的渔屋静静伫立,在夜色里勾勒出古朴的轮廓。林晓星看着那方向,心里默默想着:不久之后,这里一定会变成一片充满烟火气的欢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