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叶凡的意识淹没。靠在周老身上,他感觉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指尖都无法动弹。眉心深处因过度催动“本源之眼”而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丹田内更是空空如也,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包裹着他。
然而,在这片精神与肉体的双重虚脱中,一种奇异的清明感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闪烁着。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那凶险万分的“共鸣”体验——
弹片煞气的冰冷暴戾,秦老生命能量的磅礴坚韧,两者纠缠撕扯时那毁灭性的共振,仿佛要将他微弱的力量也一同撕碎。但最后时刻,那种放弃对抗、转而模拟频率、融入其中、并小心翼翼将其分离的每一个细微过程,都化作了最深刻的能量运行图谱,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生命法典》基础篇中那些关于能量本质、相生相克的晦涩经文,此刻与这亲身经历的、近乎生死一线的实践相互印证、碰撞,迸发出全新的、灼目的火花。
他忽然明悟,之前的“能量针灸”也好,“药力引导”也罢,都更像是一种相对粗放的能量“应用”,如同使用蛮力挥舞工具。而刚才的经历,则是真正触及了能量“操控”的核心——不是对抗,不是驱赶,而是理解、融入、引导。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境界。
“叶小子!你怎么样?快,喝点水!”周老焦急的声音将叶凡从深沉的感悟中拉回现实。他接过水杯,手还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已不再涣散,反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洞察。
秦老此刻已完全坐起,正难以置信地活动着自己的腰背和肩膀,脸上充满了脱胎换骨般的狂喜与震撼。“松了!真的松了!他娘的,几十年了,从来没这么轻松过!”他猛地一挥拳,带起一阵风声,动作流畅有力,再无之前的滞涩与痛苦。那困扰他半生的沉疴,竟真的一朝得解!
他大步走到叶凡面前,看着叶凡虚弱不堪的样子,这位铁血老兵眼中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和深深的动容:“小子,难为你了!为了我这把老骨头,把你折腾成这样!老子这条命,今天算是让你从鬼门关又拉回来一回!”
叶凡勉强笑了笑,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欣慰:“秦老言重了,能帮到您就好。只是…您这伤,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秦老的小腿,那处给他带来不安感的旧枪伤,“尤其是…另一处旧伤,其根源恐怕…”
话未说完,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叶凡身体晃了晃,脸色愈发苍白。
周老连忙扶紧他,打断道:“好了好了,先别说了!小叶消耗太大,必须立刻休息!老班长,你也刚缓过来,都需要静养。有什么话,等恢复了再细说!”
秦老见状,立刻压下心中的好奇与关切,重重点头:“对!先休息!叶小子,你就在老周这儿歇下,哪儿都别去!需要什么药材补品,我立刻让人送来!”
叶凡没有拒绝,他确实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消化这次的收获并恢复元气。他被安置在周老家一间僻静的客房。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叶凡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强忍着透支的虚弱与头痛,挣扎着盘膝坐好,五心朝天,强行进入冥想状态。他迫切地想要抓住脑海中那丝稍纵即逝的、关乎力量本质的明悟。
意识沉入丹田,那里原本如涓涓细流般的生气此刻近乎干涸,如同龟裂的土地。但他并未急于汲取外界稀薄的灵气,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共鸣”过程的复盘与推演之中。
他“看”着意识中那幅动态的能量图谱——代表弹片煞气的暗灰色能量流,代表秦老生命能量的淡蓝色光流,以及他自己那缕淡金色的、模拟了共鸣频率的能量丝线。三者如何从激烈冲突,到最终在他的引导下达成微妙的分离与平衡。
“频率…同频…共振…不是对抗,是融入,是引导…”叶凡喃喃自语,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他福至心灵,开始尝试在体内模拟这一精妙的过程。他调动起丹田内仅存的一丝微弱生气,不再像以前那样简单地将其凝聚、射出,而是尝试着让其按照一种独特的、蕴含生灭循环与调和奥义的节奏振动起来。
起初,这缕能量只是无序地颤动,毫无章法,甚至几次差点自行溃散。但叶凡极富耐心,凭借着对那“共鸣”过程的深刻记忆和《生命法典》的指引,一次次地失败,又一次次地调整着振动的幅度、频率与波形。
这是一个极其精微、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远比单纯的能量压缩要困难十倍不止。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流逝,窗外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
汗水再次浸湿了他的衣衫,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但他依旧咬牙坚持。就在心神消耗即将再次达到极限,意识都开始模糊时——
“嗡……”
丹田内,那缕微弱生气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稳定和谐的嗡鸣!其振动频率陡然变得圆融而富有韵律,仿佛与天地间某种最本源的、滋养万物的生命脉动达成了一致!
在这一瞬间,叶凡感到这缕能量发生了质的蜕变!它不再是一股单纯的生命力,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具渗透性、亲和力与掌控力的能量形态!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一种专注于“修复”、“调和”与“焕发生机”的意志!
生机指!
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清晰地浮现在叶凡的脑海!这不是《生命法典》直接传授的现成术法,而是他基于法典的根本原理,结合自身生死一线的实践,领悟、创造出来的,独属于他自己的、真正意义上的高阶能量运用技巧!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意念微动,那缕完成了质变的能量瞬间流淌至指尖。指尖并未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反而内敛至极,只有一层薄薄的、温润如玉的淡金色光晕笼罩其上,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蓬勃而温和的生机。
他需要验证这股新力量。
目光扫过房间,落在窗台一盆早已彻底枯死、连根茎都完全干硬脆裂的仙人掌上。这盆植物早已失去所有生命迹象。
叶凡将蕴着“生机指”能量的手指,轻轻点在那枯死的植株基部。
奇迹悄然发生。
那干硬枯槁的表皮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源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意,竟然从死亡的灰烬中顽强地渗透出来!虽然这绿意仅仅持续了数秒便再次黯淡下去,植株最终并未复活,但它确实在那一刻,短暂地触碰并显化了生机的边缘!
这与之前他单纯用生命能量粗暴催发种子发芽截然不同!那是蛮力的刺激,而此刻“生机指”所展现的,是近乎“唤醒”、“赋予”、“逆转枯荣”的雏形!是一种对生命本质更深层次的干预!
成功的喜悦冲刷着疲惫,叶凡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但紧接着,这光彩又迅速沉淀下来,化为更深的凝重。
他想到了秦老,想到了那处让他心悸的旧枪伤。那暗藏的不祥与毁灭气息,绝非“生机指”目前这点雏形力量能够化解。甚至,贸然尝试,可能会引发灾难性后果。
能力的突破带来了希望,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前方道路的漫长与险峻。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组织,其所掌握的力量,恐怕远超他目前的想象。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周老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参汤走了进来,看到叶凡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澈明亮,气息也平稳了许多,不由得松了口气:“感觉怎么样?快把这碗汤喝了,补补元气。”
叶凡接过汤碗,感激地道谢。温热参汤下肚,一股暖流散向四肢百骸,舒服了许多。
周老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老班长那边,对你感激不尽,也后怕不已。他让我转告你,万事不急,身体为重。他那把老骨头还撑得住,让你完全恢复了再说。”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他也隐约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麻烦,恐怕不是简单的旧伤那么简单了。他让你…万事小心,若有难处,定要开口。”
叶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点了点头。秦老的信任和支持,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后盾。
“我明白,周老。”叶凡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窗外,“我需要一点时间,彻底掌握这种新力量。然后…再去面对剩下的挑战。”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指尖那内敛却磅礴的生机。
领悟“生机指”,并非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它赋予了叶凡更强大的手段,也让他背负了更沉重的责任,看到了更深邃的黑暗。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此刻,他手中终于有了一盏更亮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