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警告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叶凡心中漾开层层涟漪。“过于特立独行,未必是好事。”这句话反复回响,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异能虽奇,却怀璧其罪。医院并非善地,王有德的阴狠并未因一次挫败而消散,只会更加隐蔽。他需要盟友,需要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体系内,找到立足之地。
就在这种微妙的情势下,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在叶凡下班走出医院大门时悄然抵达:“叶医生,请留步,停车场黑色轿车,有事相商。刘。”
短信简洁,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刘?叶凡脑海中迅速闪过医院领导层的架构——副院长,刘明义。一位以严谨、低调着称,分管后勤行政,似乎与王有德并非一路人的领导。他找自己做什么?而且是通过这种近乎地下接头的方式。
叶凡回复了一个“好”字,神色如常地走向停车场。果然,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角落。他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只有司机和副驾驶上的刘明义。刘明义转过身,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下的乌青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清晰可见,这与他在公开场合的精神矍铄判若两人。
“叶医生,冒昧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刘明义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焦虑,“我遇到点麻烦,私人的……健康问题。周老私下对我极推崇你,说你有常人不具的眼力。我……想请你帮我看看。”
叶凡心中了然。周文渊这条线开始发挥作用了。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平静地问:“刘院长,是什么问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刘明义示意司机开车,“去个安静处。”
车子最终停在城郊一处僻静的茶舍包间。屏退左右,关上房门,刘明义才卸下防备,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叶医生,不瞒你说,我这儿,”他指着自己右下腹,“近半年总是隐痛、胀满,夜里尤其厉害,牵连得后背都不舒服。睡眠极差,多梦易醒,白天头晕乏力,嘴里发苦。”
他叹了口气:“院里院外,西医中医看了个遍,b超、ct、胃镜、肠镜,能查的都查了,结论五花八门,从慢性阑尾炎到肠胃功能紊乱,药吃了一大堆,时好时坏,就是断不了根。再这样下去,我怕是……”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明显,这副状态已经影响了他的工作,甚至地位。
叶凡默默听着,暗中已运转“本源之眼”。在常人不可见的视野里,刘明义肝经循行的区域,特别是胸胁部,盘踞着一片明显的灰暗气息,能量流动滞涩不堪,与周围相对通畅的区域形成鲜明对比。这“气”的郁结,正是他诸多症状的根源。而且,这郁结颇深,非一日之寒。
“刘院长,”叶凡开口,目光清澈而笃定,“您的问题,根源不在阑尾,也不在肠胃。是这里,”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右肋下方,“肝气郁结,而且时日不短了。”
刘明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叶凡继续道,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您这病,是长期思虑过重,压力太大,情绪不得舒展所致。除了刚才您说的,应该还有胁肋胀痛、咽喉似有异物感(梅核气)、嗳气、大便时而干结时而溏薄,并且,近期应该比较容易动怒吧?”
每说一句,刘义明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叶凡所说的症状,有些极其主观隐秘,比如胁肋胀痛和咽喉异物感,他连夫人都未曾细说,竟被这年轻人一语道破!
“神了!叶医生,您真是神了!”刘明义激动得差点站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全对!您说的全对!那……这病,能治吗?”
“能治。”叶凡给出肯定的答案,“但需要时间,也需要您的配合。最重要的是,”他压低了声音,目光锐利地看向刘明义,“此事必须绝对保密。我的治疗方法,有些……特别,不便为外人道。”
刘明义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叶凡的顾虑和王有德的存在。他此刻已将叶凡视为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表态:“叶医生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治疗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至于医院里……”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我虽不直接管临床,但毕竟还是个副院长。以后叶医生在医院若有什么‘不方便’,刘某或许能略尽绵薄之力。”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交换。叶凡为他解决难以启齿的顽疾,他则为叶凡在医院提供一层无形的庇护,至少是信息上的优势。
叶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需要这张牌来应对王有德可能的反扑,以及苏晚晴那边可能带来的麻烦。
“好。”叶凡点点头,“那就说定了。今天我先为您进行一次初步疏导。请放松,躺到那边的榻上。”
刘明义依言躺下,略显紧张地闭上眼。叶凡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却没有立刻下针。他凝神静气,将意念集中于双眼,尝试更深入地“看”清那郁结之气的本质。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本源之眼”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探究欲,悄然发生了变化。视野中的灰暗气息不再仅仅是模糊的一团,其边缘开始显现出些许细微的、如同叶脉或河流支流般的脉络状结构!这些“脉络”若隐若现,贯穿刘明义的胸胁腹部,与他记忆中周老笔记上描绘的“肝经”、“胆经”循行路线隐隐重合!
这就是……经络的雏形?叶凡心中一震,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在压力和实践下正在成长。虽然还无法清晰看到能量在其中的流动,但已经能辨识出这些能量通道的轮廓了!这让他对病灶的位置和影响范围有了更精确的把握。
他选中肝经上的“期门穴”,此穴是肝之募穴,直通肝脏,是疏解肝郁的要穴。撵起一根银针,他并未立刻刺入,而是尝试着依照《生命法典》基础篇中模糊感应到的方法,将丹田内那缕微弱的生命能量,缓缓引导至持针的指尖。
一丝极淡的、温暖的气息附着于针尖。叶凡屏息凝神,一针刺下!
针尖触及皮肤的瞬间,叶凡清晰地“看”到,那附着在针上的微弱生命能量,如同滴入清水的一滴墨汁,以针尖为中心,在穴位所在的经络轮廓内悄然晕染开来!虽然范围极小,效果微弱,但那灰暗的郁结之气,确实被这股温暖的能量扰动,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与此同时,刘明义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哼:“嗯……有股热气,钻进去了……胀痛的地方,好像松了一点……”
有效!将生命能量附着于针灸,效果远超单纯的本源之眼观察或徒手的能量引导!这不仅验证了《生命法典》的指引,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能量针灸!
叶凡心中喜悦,正准备依法施为,针刺第二个穴位“太冲”时,异变突生!
在他的“本源之眼”注视下,那被生命能量微微驱散的肝经郁结之气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并非气息的流动,而更像是一个极微小、极隐蔽的活物,因为外界能量的刺激,而产生了某种应激反应!它散发出一种与周围郁结之气格格不入的、更加阴冷晦涩的波动,但只是一闪而逝,立刻又隐没在厚重的灰暗气息中,再也捕捉不到痕迹。
叶凡的手僵在了半空,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那是什么?!
刘明义的“心病”,真的只是简单的肝气郁结吗?
还是说……这郁结之下,隐藏着更深的、连刘明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东西?
治疗结束后,刘明义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对叶凡千恩万谢,并再次强调了保密和互助的承诺。叶凡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警铃大作。
返回出租屋的路上,那个深藏在郁结之气中的、一闪而过的阴冷波动,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是某种更诡异的病灶?还是……他想到了某种更可怕的可能性,但缺乏证据,不敢妄下结论。
看来,这位刘副院长的“心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这次治疗,或许在缓解他症状的同时,也不小心触碰到了某个隐藏在更深处、更危险的秘密。
夜色深沉,叶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能力的成长带来了欣喜,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迷雾和潜在的危险。
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幽幽的光芒。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这么晚了,会是谁?
叶凡迟疑地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片死寂的沉默,只有微弱的、仿佛被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好几秒,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而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年轻人……不该碰的,别碰。”
“有些人……你惹不起。”
话音未落,电话便被猛地挂断,只剩下一连串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空洞地回响。
叶凡握着手机,坐在床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电话是谁打来的?警告针对的是什么?是刘明义?还是他今天展现出的“特别”治疗手段?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踏入了一片暗流汹涌的深水区。而水底,似乎有眼睛,早已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