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露天球场的灯光昏黄，勉强驱散小片夜色，将林澈不断起跳、投篮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砰…唰！”
“砰…唰！”
篮球入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与之前那种充满滞涩感和不确定性的投篮不同，此刻林澈的每一次起跳、每一次拨腕，都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稳定。这不是感觉回来了，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掌控”。当他专注于篮筐时，视野中会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数据流般的轨迹预判，虽然短暂且模糊，却足以让他修正出手那微不可查的偏差。
【艾弗森级crossover关联熟练度：70.3%】。
百分之七十，是一个质变。不仅仅是突破，这种对身体、对发力、对运动轨迹的深层理解，开始反哺到他所有的篮球动作中。他的中距离投篮，虽然远未恢复到抵押前的92%命中率，却也不再是随缘的赌命，而是建立在精密计算和强大控制力基础上的、效率可观的武器。
苏晚晴坐在场边的石阶上，膝盖上摊开着那个牛皮纸笔记本，但她的目光很少落在纸上，更多是追随着场中的林澈。她的眼神专注，带着医者的审慎和研究者的探究。她能感觉到林澈的变化，不仅仅是技术层面，更是一种气场的蜕变。之前的他，像一把绷紧的弓，时刻可能断裂或被自身力量反噬；而现在，弓弦依旧紧绷，却多了一种沉稳的韧性，仿佛能承受更剧烈的拉扯，并能将力量更精准地送向目标。
林澈投完最后一组定点投篮，汗水已浸透背心。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到场边，拿起另一颗篮球，开始进行左右手交替的低运球，同时闭上双眼。
他在感受。
感受指尖与皮革摩擦的细微反馈。
感受小腿腓肠肌在持续发力后的轻微颤抖。
感受呼吸与运球节奏之间那奇妙的共鸣。
更重要的，是感受手背上那已完全内敛、只有在他全力催动时才会浮现淡金色纹路的艾弗森烙印。它与他的连接从未如此紧密，不再是寄生的藤蔓，更像是经过无数次锻打后，与他骨骼血液融为一体的合金骨架。
“你的心率恢复速度比昨天快了百分之十二。”苏晚晴合上笔记本，走上前，递给他一瓶电解质水，语气平静地陈述数据，“肌肉乳酸代谢效率也有显着提升。70%的融合度，看来不仅仅是战斗能力的飞跃，更是整体身体素质的一次进化性强化。”
林澈接过水瓶，拧开灌了几口，冰凉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代价也一样明显。”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那种‘预判’很消耗精神。像连续进行高强度的数学推演，用多了会头疼。”
“任何超常的能力必然伴随额外的能量支出。大脑作为耗能大户，尤其如此。”苏晚晴点点头，对此并不意外，“关键在于找到平衡点，以及……确保能量供给。”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澈的手背。法则力量的运用，消耗的不仅是体力，似乎还有一种更深层的、与精神乃至灵魂相关的能量。
就在这时，林澈放在场边石阶上的、经过苏晚晴反追踪处理的备用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没有铃声，只有无声的震动。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加密的、一次性的号码。
林澈与苏晚晴对视一眼，两人眼神同时一凝。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但没有立刻说话。
“恭喜，融合度突破临界值。”灰隼那特有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传来，听不出丝毫祝贺的意味，更像是在确认数据，“‘轨迹预判’是‘艾弗森法则’踏入高阶应用的门槛，意味着你对‘速度’和‘变化’的理解已不再局限于肉体层面。”
“说重点。”林澈声音平静，没有因对方的恭维（如果算的话）而有任何波动。与观测者打交道，他早已学会直截了当。
“明德大学。”灰隼吐出四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你们的决赛对手。他们的核心后卫，李慕风，场均28.7分，4.1篮板，5.3助攻，投篮命中率51%，三分命中率43%。”
林澈眉头微蹙。这些数据他早已在之前的战术分析中看过，确实是顶级后卫的数据，但灰隼特意提起，绝不仅仅是重复。
“资料显示，他在三个月前，场均数据仅为19分，3.2助攻，投篮命中率41%。”灰隼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念一段枯燥的报告，“技术特点在短期内发生颠覆性改变，尤其擅长高难度下的身体对抗终结和超远距离三分，进攻选择变得……极其不合理，但效率惊人。”
林澈的心沉了下去。这种短期内判若两人的爆发式进步，他太熟悉了。
“黑湖的手笔？”他沉声问。
“无法完全确定。黑湖惯于捕捉和‘采集’，这种直接的‘强化’并非其典型风格。但能量波动特征存在相似性，不排除是新的‘产品’或与其它势力合作的成果。”灰隼顿了顿，“决赛场，会是他们测试‘产品’性能，同时也是……捕获你这个更具价值‘样本’的绝佳舞台。小心他的防守，资料显示，已有三名对手的核心后卫在与他对位后，出现不同程度的、原因不明的‘状态下滑’，甚至轻微伤病。”
信息传递完毕，通讯戛然而止。
林澈放下手机，屏幕再次暗了下去。夜色似乎更浓重了一些。
“李慕风……”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原本以为决赛只是技战术和实力的对决，现在看来，水面之下，还隐藏着更凶险的暗流。黑湖，或者说类似黑湖的存在，已经将触角伸到了这最高舞台。
“意料之中。”苏晚晴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锐气，“从你决定重返赛场的那一刻起，就该想到，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公开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反而是他们行动的最佳掩护。”
她抬起头，看向城市中心方向，那里是决赛场馆所在地，灯火辉煌。“这是一场多重意义上的决赛。球场上的胜负，只是最表层的一环。”
林澈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拿起篮球。他走到罚球线，这一次，他没有投篮，而是摆出了防守的姿势。他模拟着李慕风可能的技术动作，脑海中根据灰隼提供的信息和有限的比赛录像片段，构建着对手的进攻模型。
突然，他动了！一个极快的侧滑步，模拟封堵对手的右手突破，同时左手如同毒蛇般探出，干扰运球。动作迅捷，干净，带着一种未卜先知般的精准。
在他的感知中，一条极其模糊的、代表对手可能突破路线的“轨迹”一闪而过。虽然短暂，却让他这次的模拟防守，充满了针对性。
他停下来，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汗。精神力的消耗确实巨大。
“需要更详细的，关于李慕风习惯性进攻发起位置、常用假动作组合、以及关键时刻得分手段的录像分析。”林澈看向苏晚晴，眼神锐利如刀，“还有，他那些对手‘状态下滑’的具体医学报告，如果能弄到的话。”
苏晚晴点了点头：“我来想办法。”她顿了顿，补充道，“你的身体状态监测也需要加强，尤其是脑波活动。我必须确保你在使用那种‘预判’能力时，不会对自身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林澈“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他再次望向那片代表着终极战场的城市灯火，体内那股融合度突破70%后愈发磅礴的力量，在血管中安静而汹涌地流淌。
压力如同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对手的强大，暗处的窥视，自身力量的代价……所有的一切，都汇聚成决赛前夜的紧张空气。
但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磨刀霍霍的冷静。
李慕风，黑湖，明德大学……无论挡在面前的是什么。
他都会用这把于深渊和荆棘中亲手重铸、并于此刻刚刚开刃的“新刃”，将其一一斩开。
林澈深吸一口带着夜露凉意的空气，再次拍响了手中的篮球。
“砰砰”声在空旷的乡镇球场上回荡，坚定，沉稳，如同战鼓，敲响了决战前最后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