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篓提供的掩护极其有限,子弹可以轻易穿透。陈序能听到两侧逼近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雨水冰冷地浇在他的身上,却无法熄灭他内心燃烧的求生火焰。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在弄清楚真相之前。
他的目光急速扫视周围,寻找任何可能的生机。左侧是坚实的砖墙,右侧是堆放杂物的死角,后方是追兵,前方……前方巷子尽头似乎是一堵更高的围墙,但在围墙与旁边一座低矮板房的夹角处,堆放着一些破烂的家具和废弃的建材,形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凹陷。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就在左侧那个灰色雨衣的身影即将拐过巷角,枪口即将对准他藏身之处的瞬间,陈序猛地从竹篓后窜出,不是向前,而是侧向扑向那个堆满破烂的夹角!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是贴着地面滑了过去,撞开了一个歪倒的破衣柜,整个人蜷缩进了那个狭窄、黑暗、充满霉味的空间里。
几乎在他身体没入阴影的同时,“噗噗”两声,子弹打在他刚才所在的竹篓位置,将竹篓打得碎片纷飞。
“在那边!”灰色雨衣低吼一声,枪口指向陈序消失的角落。
藏蓝色工装也从另一侧包抄过来,两人一左一右,谨慎地逼近那个堆满破烂的夹角。他们显然认为陈序已经是瓮中之鳖。
陈序蜷缩在破衣柜和墙壁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心脏狂跳。他紧紧握着枪,计算着距离。如果对方直接过来搜查,他最多只能击倒第一个,然后就会暴露在第二个人的枪口下。他在脑海中快速模拟着反击的角度和顺序,但生存的概率低得令人绝望。
然而,预想中的搜查并没有立刻发生。两个追击者在距离夹角约五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小心点,这家伙滑溜得很。”灰色雨衣的声音带着一丝恼怒和警惕。
“跑不了,前后都堵死了。”藏蓝色工装回应,声音略显沉闷,“妈的,为了一个邮差,至于动用我们两组人吗?‘老板’是不是太谨慎了?”
“老板”!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陈序的神经!在大纲里,“老板”是“星火”组织内的高层,陈序的单线联系人之一,是内部威胁的化身!这两个人,是“老板”派来的?是组织内部清理门户的“自己人”?
“闭嘴!执行命令!”灰色雨衣低声呵斥,“‘灯塔’必须清除,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那份名单……绝对不能让他深究下去。”
名单!他们果然是因为那份错误的名单而来的!陈序的猜测被证实了。那份名单是一个诱饵,一个测试,或者说,一个清除异己的借口!“老板”为了某种目的,不惜牺牲整个情报网,而自己这个可能窥破真相的“灯塔”,就成了必须被掐灭的光源。
内心的冰冷瞬间超过了雨水的寒意。被自己誓死效忠的组织背叛,这种痛苦远比敌人的枪口更令人窒息。
“另一组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他们封锁外围吗?怎么刚才没看到人?”藏蓝色工装有些疑惑地问。
“不清楚,可能被目标甩开了,或者……叶处长那边的人也在活动,别撞上了。”灰色雨衣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叶处长?陈序立刻想到了主要对手——保密局海城站行动处长叶怀明!还有另一股势力,保密局的人也在找他?而且,“老板”的人似乎并不想和叶怀明的人正面冲突?
局势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他不仅被组织内部的叛徒追杀,同时也被真正的敌人追捕。他现在是身处狼群与虎穴的夹缝之中。
就在这时,巷子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和几声清晰的、没有消音器的枪响!
“砰!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逼近夹角的两个杀手猛地一惊,迅速转身,警惕地望向巷口。
“是巡捕房?还是叶怀明的人?”藏蓝色工装急促地问。
“不管是谁,不能留了!快,解决目标,立刻撤离!”灰色雨衣显然下了决心,不再谨慎,举枪就向夹角阴影处冲来!
机会!
就在对方注意力被巷口枪声吸引、心态产生波动的这一刹那,陈序动了!他没有从正面冲出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顶开了那个歪倒的、本就腐朽的破衣柜板壁!
“哗啦!”一声,木板碎裂,碎木屑混合着灰尘和雨水落下。陈序如同破茧而出的困兽,没有选择狭窄的巷道,而是出人意料地撞开了夹角上方、那座低矮板房的一扇破损的窗户,整个人翻滚着跌入了板房内部!
“他进去了!”灰色雨衣的子弹打在了空无一人的夹角处。
陈序重重摔落在板房内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顾不上疼痛,立刻翻身爬起。这是一间废弃的厨房,光线昏暗。他听到外面杀手气急败坏的叫喊和迅速逼近的脚步声。
他没有停留,跌跌撞撞地穿过厨房,冲进相连的堂屋,然后从堂屋另一侧虚掩的后门冲了出去——外面是另一条完全陌生的、污水横流的小巷!
他不敢停留,沿着小巷拼命奔跑,将身后的骂声和可能存在的枪声远远抛在脑后。他不知道巷口的枪声是谁引发的,是敌是友,但那无疑救了他一命。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迹和汗水,却冲刷不掉他心头的沉重与冰冷。“老板”的背叛,叶怀明的追捕,如同两张无形的大网,正在迅速收拢。而他,这个断了线的“灯塔”,必须在这绝境中,找到新的方向,发出那最后一份,决定生死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