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千里之外的省城,林晓芸的家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将她蜷缩在沙发角落的身影拉得格外孤单。她双手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五条发送失败的短信,通话记录里,三次拨打张舒铭的号码,都只传来冰冷的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的提示音,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割着她的心。
第一条短信:“舒铭,今天下午两点就是面试时间,我在省重点中学门口等你,手里拿着你最喜欢的茉莉茶,你到底来不来?”
第二条短信:“我妈刚才把我锁在屋里逼我相亲,那个男人已经在楼下等了,说要带我去看市中心的房子,你能不能给我个准信?别让我一个人硬扛。”
第三条短信:“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我爸妈要求太高,不想再坚持了?所以故意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想让我主动放弃?”
第四条短信,字里行间都带着浓浓的哭腔,甚至能看到屏幕上未干的水渍痕迹:“舒铭,我等了你整整一周,每天都在跟我爸妈吵架,为了维护我们的感情,我跟家里都快闹翻了,我爸说再护着你,就断了我的生活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第五条短信,透着破釜沉舟的绝望,发送时间显示在凌晨两点:“舒铭,我等了你一晚上,眼睛都没合,没等到你的任何解释。我们分手吧,祝你在青石镇前程似锦,也祝我能早点死心。”
发完最后一条短信,林晓芸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她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刺耳。她不明白,那个曾经在护城河边上抱着她,说 “一辈子不分开”“一定会回省城娶你” 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失联?是路上出了意外,还是真的像爸妈说的那样,嫌弃她的家庭压力,选择了不负责任地放弃?
与此同时,青石镇派出所的铁门 “哐当” 一声沉重地打开,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张舒铭揉着发酸的肩膀走出审讯室,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不堪的憔悴。李军警官拿着县公安局的批示,走到他面前,语气凝重:“证据不足,暂时解除拘留。但你要小心,王福升那边动作很快,昨晚有人看到张明在学校后门烧了些纸张,大概率是对你不利的‘证据’,也可能是他自己的罪证。你回去后尽量别单独行动,别再被他抓住把柄。”
张舒铭点点头,接过李军递来的手机 —— 那是被派出所暂时保管的,刚充上电。他攥紧手机,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开机的瞬间,五条未读短信和一个未接来电立刻弹了出来,发件人全是 “小芸”。他的心跳骤然加快,手指颤抖着点开短信,当看到最后一条 “我们分手吧” 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手机从指尖滑到掌心,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蔓延至全身。他站在派出所门口,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喉咙发紧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带着疼。感情没了,现在连证明自己清白、扳倒王福升的希望,也可能随着那把火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拨通了那个刻在心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终于被接通,听筒里传来林晓芸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有事吗?张老师。”
“晓芸,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起没跟你提前说!” 张舒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审讯室里残留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愧疚,“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不回你短信的,我被王福升陷害了!”
“陷害?” 林晓芸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和失望,“张舒铭,你现在连找借口都这么敷衍了吗?不想来面试,不想回省城,直接说就行,何必编出‘被陷害’这种狗血理由?我等了你整整一天一夜,从面试开始等到凌晨,你知道我是怎么跟我爸妈解释的吗?你知道那个相亲对象在楼下等到天黑,我爸妈骂了我多少难听的话吗?”
“晓芸,我说的是真的!” 张舒铭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连忙解释,“王福升因为我举报他违规收费、骚扰女老师,故意栽赃我盗窃学校的投影仪和录音机,昨天早上就让派出所把我抓起来了!手机被警察暂时保管,我根本没法联系你!直到刚才,公安局才因为‘证据不足’把我放出来,我一拿到手机就给你打电话了!”
“证据不足?” 林晓芸打断他,语气依旧带着不信,“张舒铭,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盗窃这种事,怎么会‘证据不足’?你是不是早就跟王福升串通好了,就是不想回省城?你是不是觉得青石镇的日子很自在,有学生围着你,有女老师帮你,早就忘了我们的约定,忘了你说过要娶我?”
“不是的!晓芸,你听我解释!” 张舒铭的声音带着哀求,“我怎么可能忘了我们的约定?忘了护城河的散步,忘了你最爱的糖醋鱼,忘了要给你买最大的钻戒?我比谁都想回省城,想天天陪着你!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王福升还在欺压学生和村民,李小军差点因为他辍学,李婶的棚子被他派人拆了,凌老师被他骚扰,我要是现在走了,他们怎么办?那些证据还没找到,王福升还没受到惩罚,我良心不安啊!”
“良心不安?” 林晓芸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哭腔,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那我呢?我在省城为你受的委屈,谁来心疼?我爸妈天天逼我相亲,说我跟着你没前途,说你是个不负责任的骗子!我为了你,跟家里闹翻,被亲戚指指点点,我天天盼着你回来,盼着我们能有个未来,可你呢?你只想着你的学生,你的村民,你的‘良心不安’,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听着林晓芸带着哭腔的质问,张舒铭的心像被无数根细针狠狠扎着,疼得喘不过气。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放得格外温柔,带着浓浓的思念和愧疚:“晓芸,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了。我不是不想回省城,只是现在还不能走。王福升的罪证还没找全,我要是现在走了,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那些学生和村民,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承诺:“晓芸,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一个月。我已经找到王福升收取好处费的收据和他迫害前老师的证据,凌老师还帮我保管着关键的笔记本,只要我们把这些证据交给教育局,一定能扳倒王福升!等扳倒他,我就立刻辞职回省城,再也不跟你分开!”
“一个月?” 林晓芸的哭声渐渐小了,语气里带着犹豫,“你上次说‘等稳定下来’,这次说‘一个月’,我还能相信你吗?我爸妈已经给我下最后通牒了,说要是一个月后你还不回省城,就必须跟那个相亲对象订婚。”
“能!晓芸,你一定能相信我!” 张舒铭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还有一丝他久违的轻佻,像以前在省城时那样,“我的小祖宗,你忘了我是谁了?我是那个在你生病时,跑遍半个省城给你买你最爱的草莓蛋糕的张舒铭;是那个在你加班到深夜,冒着大雨去接你,把伞全偏向你,自己淋成落汤鸡的张舒铭;是那个对着护城河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要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张太太的张舒铭啊!”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轻轻拂过林晓芸的心尖:“晓芸,再等等我。一个月后,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带着我的全部家当,还有一颗爱你爱到发疯的心。我们去领结婚证,去吃你最爱的糖醋鱼,去逛遍省城的大街小巷,把所有亏欠你的都补回来。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失望,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硬扛。”
听筒里沉默了许久,只有林晓芸轻微的抽泣声。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妥协和不易察觉的依赖:“你说的是真的?就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真的!比珍珠还真!” 张舒铭的语气里难掩激动,“我以我英俊潇洒的颜值发誓,一个月后,我一定准时出现在你面前!要是我做不到,你就罚我一辈子给你买糖醋鱼,一辈子给你洗袜子,一辈子听你使唤,好不好?”
“谁要你洗袜子!” 林晓芸破涕为笑,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决绝,“那我就再信你一次。一个月后,你要是敢不来,我就去青石镇找你,当着你所有学生的面,说你是个大骗子,再也不理你了!”
“遵命!我的小祖宗!” 张舒铭笑着,眼眶却忍不住发热,“一个月后,你就等着迎接你的准老公吧!”
挂了电话,张舒铭站在派出所门口,望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而在省城的家里,林晓芸挂了电话,把手机紧紧抱在怀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望着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心里默默想着:张舒铭,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