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石缝照进来,王西川缓缓睁开眼睛。他第一时间检查了洞外的情况——野猪群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蹄印和被啃咬过的灌木。
他小心地熄灭篝火的余烬,收拾好行装。那棵六品叶参王被他用油纸仔细包裹,贴身收藏。失去的匕首让他有些心疼,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该回家了。他轻声自语,眼前浮现出家人们期待的面容。
就在他准备离开洞穴时,一阵细微的响动让他停住了动作。那不是野猪的声音,而是某种更轻巧的动物在移动。
他悄悄探出头,循声望去。在对面山坡的一棵大树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所在的洞穴。那是一只猞猁,体型比家猫大得多,耳尖那撮标志性的黑毛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王西川心中一凛。猞猁是山林中最狡猾的猎手之一,它们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若是被它们盯上,也是件麻烦事。
这只猞猁的肚子瘪瘪的,看来是饿极了。它显然把王西川当成了潜在的猎物,正在评估这个两脚兽的危险程度。
王西川缓缓后退,避免与它直接对视。在动物界,直视往往被视为挑衅。他记得前世听老猎人说过,遇到猞猁最重要的是保持镇定,不能表现出恐惧,但也不能主动挑衅。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猎枪还在,但弹药已经不多了;匕首丢失了,现在唯一的近身武器就是那根索拨棍。
得想办法把它引开。他暗忖。
猞猁仍然在树上观察着他,偶尔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与其他同伴交流。王西川警惕地环顾四周,果然在另一棵树上发现了第二只猞猁的身影。
还是一对。他的心情更加沉重。成对的猞猁往往更加大胆,捕猎时的配合也更为默契。
他慢慢从背包里取出一块干粮,掰成两半,扔向远离自己行进方向的地方。这是猎人常用的方法——用食物引开危险的动物。
但这两只猞猁显然对干粮不感兴趣。它们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食物,目光又重新锁定在王西川身上。
看来是盯上我了。王西川苦笑。这种情况在前世也遇到过,饥饿的猞猁有时候会比狼群更难对付。
他决定改变策略。猞猁生性多疑,对不熟悉的声音和气味都很敏感。他取出最后一点驱熊粉,撒在自己周围,形成一道气味屏障。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两只猞猁闻到辛辣的气味,不安地在树上移动着,但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王西川心中焦急,他必须在天黑前走出这片区域,否则夜晚的深山将更加危险。
他注意到其中一只猞猁的注意力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一只松鼠在附近的树上跳来跳去。
灵光一闪,王西川有了主意。他悄悄捡起一块小石子,看准时机,猛地掷向那只松鼠所在的方向。
石子打在树干上发出的一声响,松鼠受惊,飞快地逃向密林深处。这个动静果然吸引了两只猞猁的注意,它们犹豫了一下,其中一只跃下树枝,向着松鼠逃跑的方向追去。
但另一只仍然坚守在原地,死死地盯着王西川。
还真是执着。王西川无奈地摇头。看来普通的办法对付不了这只聪明的家伙。
他回想起前世的经验。有一次在长白山里,他也曾被一只猞猁跟踪了整整一天。最后他是如何脱身的?
对了,是火!猞猁虽然不怕人,但对火有天生的恐惧。
王西川立即收集了一些干柴和枯草,在洞口重新生起一小堆火。这次他特意选用了一些含树脂较多的松枝,燃烧时能发出的爆响,并产生浓烟。
果然,看到火光和浓烟,那只猞猁明显不安起来。它在树上焦躁地踱步,发出警告性的低吼,但始终不愿离开。
王西川往火堆里又添了些湿草,浓烟顿时更加密集。山风恰好在此时转向,浓烟直扑猞猁所在的方向。
这一下,猞猁终于受不了了。它发出一声恼怒的叫声,跃下树枝,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王西川长舒一口气,但不敢大意。他迅速熄灭火焰,用泥土仔细掩埋灰烬,然后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家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每走一段,他都要停下来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再次被跟踪。那棵六品叶参王贴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既是希望的重量,也是责任的重量。
中午时分,他在一处溪边休息,就着清冽的溪水吃了些干粮。这时,他才敢取出参王再次端详。
这棵人参的品相极佳,主根粗壮如婴儿手臂,须根密集而完整,最特别的是在主体上有一个天然的字形纹路,这是参王才有的特征。
至少能卖这个数。他心中估算着价格,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这笔钱足够让全家过上好几年舒心日子,还能送女儿们去更好的学校读书。
就在他沉浸在美好憧憬中时,一阵熟悉的咕噜声让他浑身一僵。他缓缓抬头,看见那只猞猁竟然又出现了!它就站在溪对岸,湿漉漉的毛发说明它是沿着溪流追踪过来的。
阴魂不散!王西川心中暗骂。看来这只猞猁是铁了心要跟他耗上了。
他意识到,普通的办法已经不管用了。这只猞猁如此执着,很可能是因为它的巢穴就在附近,把他当成了对幼崽的威胁。
如果是这样,那么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他恐怕很难平安走出这片山林。
王西川站起身,故意制造出一些声响。猞猁立刻警惕地弓起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他不再躲避,而是直面这只野兽。猎人的直觉告诉他,有时候展现力量比一味退让更有效。
他举起猎枪,但没有瞄准猞猁,而是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无数飞鸟。猞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但它并没有逃跑,反而露出了獠牙,做出攻击的姿态。
还真是不怕死。王西川皱眉。看来这只猞猁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他注意到猞猁的右后腿有些不便,行动时略显僵硬。很可能是在之前的捕猎中受了伤,这也许就是它如此执着于跟踪他的原因——受伤的野兽往往更加危险和执着。
王西川心中一动。他慢慢放下猎枪,从背包里取出最后一块肉干,扔向猞猁所在的方向。
吃吧,吃了就别再跟着我了。他轻声说道。
猞猁警惕地看着地上的肉干,又看看王西川,迟迟没有上前。它在溪边来回踱步,显然在权衡利弊。
突然,它猛地向前一扑,叼起肉干,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王西川等待了片刻,确认猞猁真的离开了,这才继续赶路。这一次,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傍晚时分,他来到了山林的边缘。从这里已经可以望见远处屯子的轮廓,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安全多了。
他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望着夕阳下的家园,心中百感交集。这次进山虽然险象环生,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就在他准备起身继续赶路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他警惕地望过去,却看到了一只熟悉的身影——那只猞猁竟然又出现了!
但这一次,它的态度完全不同。它嘴里叼着一只肥硕的野兔,慢慢走到距离王西川十几米远的地方,放下野兔,然后后退了几步。
王西川愣住了。这是......回礼?
猞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暮色中,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王西川走上前,捡起那只野兔。兔脖子上有猞猁特有的咬痕,但尸体还很新鲜。
谢谢了,老伙计。他对着猞猁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
这一刻,他深深体会到了山林的奇妙。在这里,弱肉强食是永恒的法则,但有时候,相互尊重和理解也能创造奇迹。
当王西川背着沉甸甸的行囊,提着那只野兔走进屯子时,夕阳正好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一直在屯口张望的王望舒第一个看见了他,激动地大喊:爹回来了!爹回来了!
整个王家顿时沸腾了。黄丽霞抱着小玖儿快步走出院子,看到丈夫平安归来,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王西川看着迎接他的家人,所有的疲惫和惊险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