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空气凝固,火把跳动的光芒将王执事脸上狰狞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石牛被两个跟班死死扭住胳膊,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是捡的…真是捡的…”
王执事对石牛的辩解充耳不闻,他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牢牢锁在李默身上。“李默,”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别说这事跟你没关系。石牛这小子蠢笨如猪,没人在背后指点,他认得什么是灵材?”
李默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只有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暴露着他内心的翻江倒海。他大脑飞速运转,王执事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矢口否认恐怕只会引来更残酷的逼供,甚至直接打杀。承认?那更是死路一条。
必须祸水东引,或者…制造混乱!
他眼角余光迅速扫过窝棚内部。其他矿奴都惊恐地缩在角落,不敢出声。他之前用于实验的那些普通碎石,大部分还藏在铺盖下,但有几块之前给石牛讲解用的、属性稍显特别的,就零散地放在靠近自己铺位的墙角地面,看起来和普通垫脚石无异。其中,有两块深灰色的引导石,一块乳白色的容蓄石,还有…一块他之前实验失败、内部能量结构已然不稳、带着细微裂纹的火属性废灵石,被他随手扔在那里,准备下次研磨成粉看看效果。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挤出混合着恐惧和委屈的表情,声音带着颤音:“执…执事大人明鉴…石牛他…他捡了石头,小人确实知道…但小人以为,那只是些好看的顽石,他…他是捡来玩的…小人绝不敢偷盗灵材啊!”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无意地,脚步微微向后挪了半步,脚跟恰好抵在了那块带着裂纹的火属性废灵石边缘。
“玩?”王执事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他晃了晃手中那块成色最好的火属性碎石,“这玩意儿是能玩的?李默,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使了个眼色,一个跟班松开石牛,狞笑着朝李默走来,手里晃悠着一根短棍。
就是现在!
李默眼中厉色一闪而逝!他背在身后的手猛地向前一挥,看似是惊恐下的胡乱挥舞,实则精准地将藏在袖口里的一小撮石蜒爬过、带有微弱腐蚀和“活化”效果的岩石粉末,撒向了身前地面那几块看似随意的碎石,尤其是那块能量不稳的火属性废灵石!
同时,他抵住火属性废灵石的脚跟,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向下一碾、一搓!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跟班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李默“慌乱”地挥手,撒出些不起眼的灰尘。王执事也皱起了眉头,觉得李默是在垂死挣扎。
然而,下一瞬——
“嗡!”
一声低沉却清晰的震鸣,并非来自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在场所有人的感知!被撒上活化粉末、尤其是被李默脚跟巧妙碾动、破坏了本就脆弱结构的火属性废灵石,内部那点躁动不安的能量瞬间被引爆!它就像一根被点燃的、极不稳定的引信!
以这块爆裂的废灵石为核心,被活化粉末波及的另外几块碎石——那两块深灰色的引导石,一块乳白色的容蓄石——它们自身微弱的能量场被瞬间激发、串联、并因核心的爆炸而彻底失控!
“噼啪!噗!”
火属性废灵石当场炸裂成几块黯淡的碎片,而另外几块石头则表面瞬间布满裂纹,一股混乱、狂暴、带着灼热气息和微弱腐蚀性能量的冲击波,呈一个不规则的扇形,猛地向前扩散开来!范围不大,仅仅笼罩了李默身前数尺之地,却恰好将那个走向李默的跟班,以及站得稍近的王执事囊括在内!
“啊!”那跟班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令人皮肤刺痛的怪异力量扑面而来,虽不致命,却让他呼吸一窒,眼睛被刺激得瞬间流泪,踉跄着向后跌倒,短棍也脱手飞出。
王执事也是闷哼一声,他修为低微,但毕竟有灵气护体,比那跟班好些,可那混乱的能量冲击依旧让他气血翻腾,护体灵气一阵剧烈波动,仿佛被无数细针扎刺,尤其是其中蕴含的那一丝石蜒体液的腐蚀性能量,竟让他感觉皮肤微微发痒!他惊骇地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几块或碎裂或布满裂纹、正迅速失去所有灵气的石头,又看向站在那里、似乎也被“吓呆”了的李默。
这…这是什么?!灵气暴动?可这暴动的源头,竟然是几块废弃的碎石?而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阴损的力量!
窝棚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那个跌倒跟班的呻吟和王执事粗重的喘息。其他矿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蜷缩成一团。
石牛也惊呆了,忘了挣扎,傻傻地看着李默和他面前那片狼藉。
李默强忍着因能量反噬和紧张而带来的轻微眩晕感,脸上做出极度惊恐和后怕的表情,指着地上碎裂的石头,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炸…炸了…这石头…它…它自己就炸了!好…好可怕!执事大人…您…您没事吧?”
他一口咬定是石头“自己”炸的,将所有的异常都归咎于材料的“不稳定”。
王执事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李默,又看看地上那些彻底报废、灵气全无的碎石,再看看自己微微发痒的手背,心中惊疑不定。刚才那瞬间的能量混乱做不得假,虽然威力不大,但性质诡异。难道…真是这些捡来的破烂石头本身有问题?不稳定,甚至…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联想到之前紫纹石的诡异崩碎,他心底不由得泛起一股寒意。
再看李默那吓得面无人色、不似作伪的样子,以及石牛那完全懵懂的蠢样…或许,真不是他们搞的鬼?只是运气差,捡到了些邪门的石头?
继续纠缠下去,万一再引出什么古怪…王执事看了看自己发痒的手背,心里有些打鼓。他阴狠地瞪了李默和石牛一眼,终究没敢再冒险。
“妈的!真是撞了邪了!”他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强自镇定,“把这些晦气东西都给老子扔出去!以后谁再敢乱捡矿洞里的石头,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没再提偷盗灵材的事,带着心有余悸的跟班,匆匆离开了窝棚,仿佛身后有鬼追着。
窝棚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石牛挣脱开那个还有些发懵的跟班,连滚爬爬地来到李默身边,声音带着哭腔:“默哥…你没事吧?刚才…刚才吓死俺了…”
李默缓缓摇了摇头,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看着地上那些彻底失去价值的碎石残骸,心中没有庆幸,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
这一次,他凭借急智和对石阵能量、乃至外来“活化”效果的粗浅理解,险之又险地渡过了一劫。但王执事的怀疑绝不会就此打消,只会更深。
他能利用的资源和手段,还是太少了。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手头所有能即时利用的材料,才制造出那么一点小小的混乱。
必须更快,必须找到更有效、更隐蔽的方法。被动应对,终有失手之时。
他抬起手,看着微微颤抖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混乱能量冲击的触感。
石火电光之间,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