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身后祭坛方向传来的爆炸声与幽冥鬼母愤怒的咆哮,如同催命符般紧追不舍。整个魂井深处都在剧烈震动,碎石如雨点般从穹顶落下,黑色的湖水掀起滔天巨浪,仿佛这片地下空间即将彻底崩塌!
沈清尘(云青黛)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谢凌云,在剧烈摇晃的甬道中亡命狂奔。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刚才强行施展“玄阴燃魂”秘术的反噬如同无数钢针在穿刺他的神魂,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将体内残存的玄阴真气疯狂运转,支撑着两人沉重的身体。
谢凌云的情况更糟。他本就重伤垂危,又硬接了血鸩全力一击,五脏六腑皆受重创,经脉寸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力吊着最后一口气。他的重量几乎完全压在沈清尘身上,冰冷的脸颊贴着沈清尘的颈侧,微弱的呼吸拂过皮肤,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坚持住……世子爷……我们……就快到了……”沈清尘声音沙哑,分不清是在鼓励谢凌云,还是在给自己打气。他根本不知道甬道通向何处,前方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他只能凭着本能向前冲。
脚下的黑色玉石地面布满裂痕,不断塌陷。两侧镶嵌的幽冥血石光芒明灭不定,投射出扭曲晃动的鬼影。那诡异的吟唱声早已被混乱的轰鸣取代,但一种更深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吞噬之力开始弥漫开来,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
“放……下我……”谢凌云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用尽力气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试图推开沈清尘。他深知自己已是累赘,带着他,两人都难逃一死。
“闭嘴!”沈清尘低吼一声,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他的手臂抓得更紧,几乎是用拖拽的方式带着他前行。“我既然……把你带进来……就一定要……把你带出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践行某种无声的誓言。
这一刻,什么前世仇怨、什么利益算计、什么身份伪装,似乎都被这绝境中的生死相依冲淡了。他们只是两个挣扎求生的灵魂,在毁灭的边缘紧紧抓住彼此。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是甬道的出口!
沈清尘精神一振,奋力冲向出口。冲出甬道的刹那,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他们竟然从山腹中逃了出来,身处黑风峪外围的一处悬崖边缘!
此时已是深夜,朔月当空,惨白的月光照亮了下方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和远处连绵的黑色山峦。身后的山体仍在传来闷雷般的巨响,显然魂井的崩塌还在持续。
“暂时……安全了……”沈清尘脱力地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小心翼翼地将谢凌云平放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
谢凌云双目紧闭,脸色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身体冰冷得吓人。沈清尘探了探他的脉搏,心猛地一沉。伤势太重了,寻常丹药根本无力回天,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撑不过一个时辰!
他急忙翻找随身携带的物品,除了几颗效果有限的回元丹和疗伤药,再无他物。这些丹药对谢凌云此刻的伤势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难道拼死逃出来,最终还是要……
不!绝不能放弃!
沈清尘猛地想起自己体内那团得自祭祀风暴的精纯玄阴本源!此物蕴含极其强大的生机与能量,或许……或许能暂时吊住谢凌云的性命!
但玄阴之气与谢凌云的赤阳真气属性相克,贸然渡入,无异于火上浇油!必须找到一种中和之法!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回忆《玄阴录》和前世所知的各种秘法。突然,他想到了一门极其凶险的秘术——“阴阳逆转化生术”!此术可短暂逆转自身真气属性,模拟出相生之力,但施展者需承受巨大的经脉逆冲之苦,且维持时间极短!
没有时间犹豫了!
沈清尘盘膝坐在谢凌云身边,双手结印,再次引动那团冰晶能量,同时逆转玄阴灵脉!
“呃啊——!”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利刃在经脉中搅动!他的皮肤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却又从内部透出诡异的红光,冰火交织,痛苦难当!
但他硬生生扛了下来,将逆转后产生的一丝微弱却中正平和的生之气,缓缓度入谢凌云心脉!
这丝生气如同甘霖,滋润着谢凌云干涸的经脉。他冰冷的身体微微回暖,微弱的脉搏似乎有力了一点点。
有效!
沈清尘心中狂喜,不敢停歇,持续运转这凶险的秘术,将一丝丝宝贵的生气渡入谢凌云体内。他自己则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脸色忽红忽白,汗出如浆,却又瞬间凝结成冰。
时间一点点流逝。朔月渐渐西沉。身后的山体崩塌声也逐渐平息,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终于,在沈清尘几乎要油尽灯枯、神魂溃散之际,谢凌云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涣散虚弱,但至少……活下来了。
沈清尘见状,心神一松,逆转化生术瞬间中断,强烈的反噬之力如同重锤般砸来!他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死过去,倒在谢凌云身边。
谢凌云模糊的视线中,最后看到的,是沈清尘那苍白如雪、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决绝的侧脸,以及他为了救自己而承受痛苦时紧蹙的眉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悄然荡开了一圈涟漪。
风雪依旧,悬崖之上,两个重伤之人相依为命,生死未卜。而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诡异的白影,正悄然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