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将一切吞噬。冰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霉味和淡淡的硫磺气息,刺激着鼻腔。脚下是凹凸不平、湿滑黏腻的碎石地面,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惊动未知的存在。
谢凌云背着昏迷不醒的沈清尘(云青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中艰难前行。他重伤未愈,又强行催谷真气抵挡能量风暴,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每走一步,胸口都如同撕裂般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坚韧的意志力在支撑。
通道并非天然形成,两侧岩壁有明显的开凿痕迹,顶部不时有水滴落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瘆人。这里似乎是某条废弃的矿道,或许是早年开采幽冥血石留下的遗迹,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
谢凌云不敢停留,更不敢点燃火折子暴露行踪。他只能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方向感,摸索着向前。神识高度集中,警惕地感知着周围任何细微的动静。阿厉等人的牺牲,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气流,带着些许新鲜空气的味道。谢凌云精神一振,循着气流的方向拐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天然溶洞。
溶洞约有数丈见方,顶部有几道裂缝,透下些许微光,勉强可以视物。洞内相对干燥,有一处浅浅的地下泉眼,泉水清澈,汩汩流淌。最重要的是,这里似乎只有一个入口,易守难攻。
“暂时安全了。”谢凌云心中稍定,将沈清尘轻轻放在一处平坦干燥的石台上。他仔细检查了沈清尘的状况,脉象依旧微弱,但体内那股精纯的玄阴能量似乎稳定了下来,正在缓慢修复着他的伤势,只是人依旧昏迷不醒。
谢凌云自己也已到了极限。他盘膝坐下,取出一颗珍贵的“九转还元丹”服下,运起残存的赤阳真气,开始疗伤调息。丹药化作暖流,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但亏损的本源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弥补。
溶洞内一片死寂,只有泉水叮咚和两人微弱的呼吸声。时间在黑暗中缓缓流逝。
几个时辰后,谢凌云缓缓睁开眼,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他走到泉眼边,掬起一捧清水喝下,冰凉的泉水让他精神一振。他又用清水小心地擦拭沈清尘额头的冷汗和嘴角的血迹。
看着沈清尘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谢凌云眼神复杂。这个身份神秘、身负玄阴灵脉的“世子妃”,一次又一次地出乎他的意料。从最初的相互试探、利益交换,到鬼哭岭的并肩作战,再到此次黑风峪的舍身阻祭……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命运紧密相连。
尤其是沈清尘最后关头那决绝的眼神和拼死一搏的举动,让谢凌云心中某种坚冰般的东西,似乎悄然融化了一丝。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在意一个“合作者”的生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谢凌云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沈清尘冰凉的手腕,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脉搏。
就在这时,沈清尘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你醒了?”谢凌云立刻俯身,低声问道。
沈清尘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到谢凌云带着关切和疲惫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谢凌云连忙又取来清水,小心地喂他喝下几口。
冰凉的泉水滑过喉咙,沈清尘感觉舒服了一些,神智也逐渐清晰。他回想起昏迷前那惊天动地的能量风暴和撕心裂肺的剧痛,心有余悸。他尝试运转真气,却发现经脉虽然依旧刺痛,但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玄阴能量正在缓缓流淌,修复着创伤,甚至让他的修为隐隐有了一丝精进!
“我……体内的能量……”沈清尘声音沙哑,带着疑惑。
“是祭祀风暴中意外融入你体内的玄阴本源。”谢凌云沉声道,“福祸难料,你需小心炼化,莫要被其反客为主。”
沈清尘内视己身,果然在丹田深处发现了一团如同冰晶般旋转的精纯能量,与他自身的玄阴灵脉产生着奇妙的共鸣。他心中既惊且喜,这无疑是巨大的机缘,但正如谢凌云所说,外来能量必须谨慎对待。
“阿厉他们……”沈清尘想起断后的死士,心中一沉。
谢凌云眼神一暗,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但那份沉痛已无需言表。
沈清尘默然。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内伤,一阵剧烈咳嗽。
“别动,好生休养。”谢凌云按住他的肩膀,“我们暂时安全,但幽冥殿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找到出路。”
沈清尘点了点头,重新躺下,全力运转《玄阴录》功法,引导着那股冰晶能量修复己身。他发现,这团外来能量极其精纯古老,炼化起来虽慢,但对玄阴灵脉的滋养效果远超想象,甚至让他对阴气的感悟都深刻了几分。
时间在疗伤中悄然流逝。又过了不知多久,沈清尘的伤势稳定下来,虽未痊愈,但已能自如行动。谢凌云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两人商议下一步行动。原路返回已不可能,出口已被封死。只能沿着这条废弃矿道继续向前探索,希望能找到其他出口,或者……发现幽冥殿更深层的秘密。
“我感应到,这条矿道深处,阴气流动有些异常。”沈清尘凭借灵脉感知,指向溶洞另一端一个更加幽深的洞口,“那里……似乎有更强烈的能量波动,或许通往黑风峪真正的核心区域。”
谢凌云沉吟片刻,决然道:“那就去探一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能找到克制幽冥殿的关键。”
两人稍作整理,将状态调整到最佳。谢凌云手持赤阳剑在前开路,沈清尘紧随其后,玄阴真气运转,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踏入那幽深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矿道变得更加狭窄崎岖,岩壁上开始出现更多闪烁着幽光的幽冥血石矿石,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刻着诡异符文的古老石雕,似乎年代极为久远。
前行约莫一里,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沙沙”声!
两人立刻停下脚步,屏息凝神。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嘶鸣!
“有东西过来了!”谢凌云眼神一凛,赤阳剑横在身前。
沈清尘也感应到一股充满死寂和暴戾的阴邪气息正在迅速靠近!数量……不少!
“是尸傀!幽冥殿用秘法炼制的战斗傀儡!”谢凌云低喝,语气凝重。尸傀刀枪不入,不知疼痛,极为难缠!
话音刚落,矿道拐角处,猛地涌出数十具皮肤青黑、双目赤红、指甲尖长的恐怖身影!它们发出低沉的嘶吼,如同潮水般向两人扑来!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