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油灯昏黄,将残先生那张布满疤痕的脸映照得愈发狰狞可怖。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眸子,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在沈清尘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玄阴灵脉……果然是你。”残先生的声音沙哑中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幽冥殿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藏在镇北侯府的后宅之中……嘿嘿,真是天意弄人!”
沈清尘(云青黛)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和警惕,迎上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沉声问道:“前辈认得这灵脉?”
“认得?何止认得!”残先生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的低笑,“老夫当年在幽冥殿,专司的便是搜寻天下异禀体质!玄阴灵脉,至阴之极,千年难遇,乃是开启‘九幽转轮大阵’最完美的‘钥匙’!幽冥殿梦寐以求!”
九幽转轮大阵?钥匙?沈清尘心中剧震!这名字听起来就邪异无比!
谢凌云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挡在沈清尘身前半个身位,语气带着警告:“残先生,我们此行是来寻求合作,不是来听你品评资质的。”
残先生瞥了谢凌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嘿嘿干笑两声,收敛了些许狂态:“谢世子稍安勿躁。老夫既然答应见你们,自然是有话要说。”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目光再次变得幽深:“你们是为了鬼哭岭祭坛之事而来吧?朔月之夜,祭坛开启……嘿嘿,幽冥殿这次,可是图谋不小啊!”
“前辈知道内情?”沈清尘追问。
“自然知道一些。”残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痛楚,“那祭坛,并非幽冥殿所建,而是前朝大夏时期便已存在的一座古祭坛,据说与传说中的‘九幽之地’有所关联。幽冥殿不知从何处得了操控之法,欲借朔月阴气最盛之时,以玄阴之血为引,强行激活祭坛,接引‘九幽秽气’,污浊北疆龙脉,逆转一地气运!”
污浊龙脉!逆转气运!沈清尘和谢凌云同时色变!这已不是简单的江湖仇杀,而是足以动摇国本、祸乱苍生的惊天阴谋!若让其得逞,北疆必将生灵涂炭,大炎国运亦将受损!
“他们……他们怎敢?!”谢凌云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他虽与父亲不和,但镇北侯府世代镇守北疆,保境安民乃是刻入骨血的责任!幽冥殿此举,已触及了他的底线!
“有何不敢?”残先生冷笑,“幽冥殿传承久远,所图甚大,搅乱天下,正是他们乐见之事!北疆一乱,朝廷必然震动,镇北侯府首当其冲,届时……嘿嘿,恐怕有些人就能趁机浑水摸鱼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谢凌云一眼,显然暗指镇北侯谢锋与幽冥殿的勾结可能包藏更大祸心。
沈清尘心中寒意更盛。这阴谋一环扣一环,歹毒至极!而他,竟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如何阻止他们?”沈清尘压下翻涌的心绪,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残先生沉默片刻,从怀中摸索出一块非金非木、刻满诡异符文的黑色令牌,放在桌上。令牌中心,镶嵌着一颗暗淡无光的幽蓝色宝石。
“此物名为‘断冥令’,”残先生指着令牌道,“是老夫当年叛出幽冥殿时,拼死带出的几件旧物之一。它本身并无大用,但其核心这颗‘冥魂石’,对九幽秽气有着极强的排斥和净化之效。”
他看向沈清尘,目光灼灼:“祭坛开启的关键,在于玄阴之血引动秽气灌入龙脉节点。若在仪式进行到最关键时,将此石投入祭坛核心的‘秽气漩涡’之中,或可引动冥魂石之力,暂时中断甚至反噬秽气灌注,破坏仪式!”
“投入祭坛核心?”谢凌云眉头紧锁,“谈何容易!祭坛必有重兵把守,更有幽狼、影蝠乃至更强者坐镇!靠近都难,何况投石?”
“所以,需要时机和……牺牲。”残先生的声音变得低沉,“仪式开始后,祭坛力量波动剧烈,守卫注意力会被吸引,是唯一的机会。而投石之人,必将暴露在秽气反噬和幽冥殿高手的围攻之下,九死一生!”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清尘身上:“而且,冥魂石唯有在至阴之气的激发下,才能发挥最大效力。普天之下,唯有身负玄阴灵脉者,方能真正催动它!所以,这个人选……”
石室内一片死寂。油灯的火苗微微摇曳,映照着三人凝重的面孔。
答案不言而喻。破坏祭坛的最佳人选,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人选,就是沈清尘自己!他既是钥匙,也可能成为锁匠!但这意味着,他要亲自潜入龙潭虎穴,在无数高手的环伺下,执行这几乎必死的任务!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再次压在沈清尘肩头。他看着桌上那块毫不起眼的黑色令牌,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拒绝?坐视幽冥殿阴谋得逞,北疆大乱,而他自己也终将难逃被炼成“钥匙”的厄运。
接受?则是主动踏入死地,生机渺茫。
没有退路可言。
沈清尘缓缓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他伸出手,拿起那块冰冷的“断冥令”,冥魂石触手生寒,却隐隐与他体内的玄阴之气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告诉我祭坛的具体位置,和仪式的细节。”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残先生看着沈清尘,疤痕扭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赞许,也有一丝……怜悯?
谢凌云猛地抓住沈清尘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沈清尘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世子爷,我们还有得选吗?”
谢凌云的手僵住了,他看着沈清尘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最终,缓缓松开了手。他知道,沈清尘说的是事实。这是绝境中,唯一可能撕开的口子。
“好。”谢凌云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决绝的火焰,“我会全力助你。七日之内,我们必须制定出周密的计划!”
残先生见状,也不再犹豫,开始详细讲述他所知的关于鬼哭岭古祭坛的位置、结构以及幽冥殿可能进行的仪式步骤……
油灯的光芒,将三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石壁上,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盟约。
而远在北疆的鬼哭岭,阴风呼号,仿佛已有无数恶鬼,在等待着朔月之夜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