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西角,常年飘着黑灰色的煤烟。
林宇的铁匠铺就挤在这片烟火气里,门面是两扇熏得发黑的木门,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林记铁器”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此时已近黄昏,铺子里的炉火却依旧旺得吓人,橘红色的火光舔舐着炉膛,将林宇赤裸的上身映得通红,汗水顺着他紧实的肌肉线条往下淌,落在滚烫的铁板上,“滋啦”一声就化作白烟。
“林小子,我那把柴刀还没好?”门口传来王屠户粗嗓门的吆喝,他扛着半扇猪肉,堵得门口都暗了几分。
林宇握着铁锤的手没停,“铛!铛!铛!”沉重的锤声有节奏地响着,将一块烧得发白的熟铁反复锻打。“快了,王叔,再等半柱香,这刀韧度得够,不然砍骨头容易崩口。”他说话时气息稳得很,手上的力道却一分没减,每一次锤落,都能看到铁屑飞溅,那块不规则的熟铁,正慢慢朝着柴刀的形状蜕变。
王屠户咧嘴一笑,把猪肉往门边一放,凑到铺子门口看:“也就你小子肯下这苦功,隔壁张铁匠,打把刀恨不得偷工减料,哪像你,一块铁能锤半个时辰。”
林宇笑了笑,没接话。他爹是个老实的铁匠,走的时候就叮嘱他,打铁得对得起良心,手里的锤子沉一分,打的铁器就结实一分。他守着这铺子三年,靠的就是这份实在。
又锤了十几下,林宇把铁坯放进旁边的冷水桶里,“哗啦”一声,白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股铁锈味。等雾气散了些,他拿起铁坯看了看,刀刃的雏形已经很清晰了,只是还需要打磨。他刚要转身去拿磨刀石,眼角却瞥见炉膛里的火好像有点不对劲。
往常炉膛里的火是橘红色的,今天不知怎么,中心居然泛起了一点淡淡的青色,那青色的火苗很微弱,却像有生命似的,在炭火堆里轻轻跳动。林宇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青色火苗还在,而且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点。
“奇怪,难道是煤里掺了什么东西?”他嘀咕着,伸手想去拨弄一下炭火,看看那青色火苗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炉膛的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灼热感顺着指尖窜了上来,不是炭火的那种烫,而是一种带着刺痛的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进他的骨头里。
林宇猛地缩回手,指尖已经红了一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炉膛里的青色火苗突然“噗”地一下,化作一道细小的青色光丝,径直朝着他的眉心飞了过来!
速度太快了,林宇根本来不及躲,只觉得眉心一热,那道青色光丝就钻进了他的脑子里。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来,无数陌生的文字、图案、感悟在他的脑海里炸开,全是关于“剑”的东西——有剑的形状、剑的招式、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剑道意境”。
“呃!”林宇闷哼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只觉得脑子快要被撑爆了,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全是“嗡嗡”的响声,连王屠户的呼喊都听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剧痛才慢慢消退,脑海里的信息流也渐渐平息下来,最后凝聚成一段清晰的文字,像是刻在他的意识里一样:“天地有灵,剑为器首,以心为引,以意为先,凡躯亦可悟剑……”
林宇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好像和刚才不一样了。他能清楚地看到炉火中每一颗炭火的燃烧轨迹,能听到门外王屠户呼吸的节奏,甚至能感觉到手里铁锤上细微的纹路。更奇怪的是,他的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好像他天生就懂得怎么用剑,怎么感悟剑道。
“林小子,你咋了?没事吧?”王屠户凑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刚才看你突然蹲在地上,脸都白了,是不是中暑了?”
林宇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连刚才打铁的疲惫都消失了。他看向炉膛,里面的青色火苗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普通的炭火在燃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刚才钻进他脑子里的东西,真实地改变了他。
“没事,王叔,可能就是有点累了。”林宇笑了笑,拿起刚才的铁坯,走到磨刀石前坐下,开始打磨刀刃。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里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手腕转动间,竟带着几分剑招的灵动。
王屠户没看出什么异样,只当他是真累了,又叮嘱了两句,就扛着猪肉走了。
铺子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磨刀石摩擦铁坯的“沙沙”声。林宇一边打磨着柴刀,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事。他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什么是修仙,什么是剑道,但他能感觉到,刚才那段信息流,给了他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这条路,或许能让他不再只是一个埋头打铁的凡人。
夕阳透过铺子的窗户,洒在林宇的身上,也洒在他手里的柴刀上。随着打磨的进行,柴刀的刀刃越来越亮,最后竟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寒光,不像一把普通的柴刀,反倒像一把真正的剑。
林宇看着手里的柴刀,嘴角微微上扬。
“凡人……未必不能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