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沉闷的巨响在天地间回荡,仿佛有一面看不见的巨鼓被狠狠锤击。
那是星河与石斧僵持的声音。
天穹之上,那条原本浩浩荡荡、足以冲刷文明的璀璨星河,此刻像是一条被捏住七寸的巨蟒,痛苦地扭曲着。
石斧的斧刃处,灰蒙蒙的混沌气流疯狂旋转,像无数把细小的锯齿,死死咬住星光的咽喉。
并没有绚烂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那是高维能量互相吞噬、湮灭的动静。
星辰神灵原本淡漠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引以为傲的“星河·坠”,每一粒尘埃都经过千万倍的重力压缩,理论上可以压垮一切物质实体。
但现在,那些星辰微尘在接触到石斧的瞬间,竟然像雪花落入滚油,迅速消融,化为最原始的粒子。
不是被击碎。
是被还原了。
“这就是混沌属性?”星辰神灵眼角抽搐了一下,“连法则都能腐蚀?”
咔嚓!
僵持终于被打破。
古战场本就脆弱的空间壁垒,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级别的能量高压。
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从石斧与星河的交击点凭空撕裂,瞬间蔓延千米,像是一张贪婪的巨口,将漫天星光一口吞下!
轰隆!
失去了星河的压制,元初的身影在空中猛地一顿,随后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
他在空中连翻了十几个跟头,才勉强稳住身形。
手中的石斧,此刻变得暗淡无光,斧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显然也受创不轻。
“啧。”
元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胸膛剧烈起伏,嘴角却依旧挂着那个令人火大的笑容。
“喂,上面那个发光的灯泡。”元初用斧柄指了指星辰神灵,“这就是你的大招?给我挠痒痒都不够劲儿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元初握着斧头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这一击,他接得并不轻松。
“狂妄的蝼蚁。”
一直未曾出手的审判神灵,终于动了。
他身披黑袍,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冷冽的银光。
相比于星辰神灵那种大开大合的物理毁灭,他的手段更加阴毒,也更加致命。
“审判·断罪。”
审判神灵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轻轻抬起手中的黑色长刃,对着虚空中的元初,遥遥一斩。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也没有任何光影效果。
但在那一瞬间,元初全身的寒毛都炸立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感,直冲天灵盖!
这一刀,不在现实空间,而在灵魂层面!
它无视肉身防御,无视物理距离,直接斩向元初的意识海,要将他的灵魂一分为二,彻底抹杀!
“糟糕!”
元初瞳孔骤缩,想要闪避,但身体却仿佛被某种规则锁定,动弹不得。
躲不掉!
那股阴冷的刀意,像是一条毒蛇,瞬间钻入了他的眉心。
识海之中,剧痛如海啸般爆发!
“啊——!!!”
元初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双手抱头,整个人在空中蜷缩成一团。
那种痛,就像是有人拿着生锈的锯子,在硬生生地锯开他的脑壳,不仅要锯开,还要往里面灌入滚烫的水银。
审判神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凡人就是凡人,肉身再强,灵魂也不过是风中残烛。”
就在那柄无形的审判之刃即将斩断元初本源的刹那。
嗡——
元初胸口处,一直挂着的那颗看似普通的灰扑扑石珠,突然震颤了一下。
这颗石珠,是他当年在新手村的一处荒坟里挖出来的,一直当作护身符戴着,除了坚硬无比,从未展现过什么神异。
但此刻,它似乎被审判神灵的神力激怒了。
一道温润却霸道绝伦的金色光辉,骤然从石珠内爆发!
铛!!!
元初的识海深处,响起了一声洪钟大吕般的撞击声。
那是审判之刃斩在金色光幕上的声音。
火花四溅!
原本无坚不摧、专斩灵魂的规则之刃,此刻竟然像是砍在了金刚石上,崩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噗!”
天空之上,原本老神在在的审判神灵,突然脸色一白,张口喷出一道金色的神血。
神魂反噬!
他惊骇地看着下方的元初,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那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挡住因果律层面的审判?!”
元初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股剧痛虽然消退,但余威仍在,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妈的……差点阴沟里翻船……”
元初摸了摸胸口滚烫的石珠,心中一阵后怕,随即涌上来的是滔天的暴虐。
这群高高在上的混蛋,真的想杀了他!
“既然灵魂杀不死你,那就让你的肉体回归尘土吧。”
最后一位生命神灵,也出手了。
这是一位女性神灵,浑身笼罩在圣洁的绿光之中,看似慈悲,实则最为冷酷。
她双手结印,无数道绿色的神光如同藤蔓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元初。
这些神光没有攻击力,但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秩序”力量。
“生命·归序。”
元初刚一接触到这些绿光,脸色就变了。
这不是治疗,也不是毒素。
这是一种强制性的“净化”!
他体内的混沌力量,原本狂暴无序,充满了爆炸性的动能。但在这些绿光的冲刷下,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强制变得“温顺”、“有序”。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或许是洗筋伐髓的好事。
但对于修习混沌之道的元初来说,这是剧毒!
一旦混沌变得有序,那就不再是混沌,他的力量源泉将会枯竭,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想要废了我?!”
元初感到体内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原本如奔雷般的血气,此刻竟然变得像绵羊一样温吞。
那种身体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让他几欲发狂。
“给我……滚出去!!!”
元初双目赤红,皮肤表面那暗金色的纹路疯狂扭曲,像是一条条痛苦挣扎的蟒蛇。
他在对抗神灵的法则!
以凡人之躯,对抗神的意志!
撕裂感传遍全身。
鲜血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瞬间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但他眼中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那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绝对野性!
“神灵……嘿……神灵……”
元初突然咧嘴笑了,笑得无比狰狞,满嘴的血沫子顺着下巴流淌。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东西,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没有试图去挣脱生命神灵的束缚。
反而放弃了一切防御!
任由那绿色的净化神光侵蚀他的身体,任由皮肤溃烂、血肉消融。
他的双手,死死握住那柄满是裂纹的石斧。
这一次,他没有对准天空,也没有对准神灵。
而是对准了脚下的大地!
“这里……是诸神的坟墓啊!!!”
轰!!!
元初倾尽体内最后一丝混沌之力,连同自己的生命精血,疯狂灌注进石斧之中。
然后,对着脚下这片残破的古战场大地,狠狠劈了下去!
咚——
这一击,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至极的心跳声。
仿佛沉睡在地底亿万年的某种禁忌存在,被这一斧头,狠狠地唤醒了。
咔嚓……咔嚓……
地面开始龟裂。
但这裂缝中喷涌而出的,不是岩浆,也不是泉水。
而是黑色的雾。
那是……比元初体内更加浓郁、更加古老、更加狂暴的——太古混沌本源!
这片古战场,埋葬了无数魔神与神灵,他们的怨念、力量、法则,经过无数岁月的发酵,早已在大地深处化作了一汪混沌的汪洋。
而元初,就是那个点燃引信的疯子!
“给我……起!!!”
随着元初的一声咆哮,大地崩碎。
无穷无尽的黑色雾气冲天而起,瞬间遮蔽了星光,吞噬了生命神光,将方圆百里,彻底淹没!
这是——混沌领域!
嗡——
在这片黑色的领域之中,一切规则都被重写。
星辰神灵惊恐地发现,他和星辰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那一身浩瀚的神力,竟然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审判神灵手中的长刃,发出了哀鸣,仿佛遇到了天敌。
生命神灵更是花容失色,她那原本生生不息的生命法则,在这片混沌中,竟然开始迅速枯萎、腐烂!
在这里,没有秩序,没有善恶,没有高低贵贱。
只有最原始的杀戮与吞噬!
而在那漫天黑雾的中心。
一个身影缓缓站直了身体。
此刻的元初,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些黑色的混沌雾气,就像是找到了母亲的孩子,疯狂地钻入他的体内。
他的气息,不仅恢复了巅峰,甚至还在节节攀升!
打破了瓶颈!
冲破了极限!
此时的他,浑身缠绕着如墨般的黑炎,双眸变成了纯粹的暗金色,没有任何感情,只有无尽的冷漠与暴戾。
如果不看那张脸,此刻的他,比天上的三位,更像是一尊从深渊爬出来的太古魔神!
三尊真神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面对蝼蚁的不屑。
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在这一刻,发生了逆转。
呼——
元初吐出一口黑色的浊气,那是被他强行排出的生命神光。
他抬起头,透过翻滚的黑雾,看向那三个在半空中瑟瑟发抖的光团。
石斧轻轻搭在肩膀上,斧刃上流淌着令人心悸的乌光。
元初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沙哑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磨刀石在摩擦,在这死寂的混沌领域中回荡:
“刚才打得很爽是吧?”
“既然下来了……”
“那就都别回去了。”
轰!
话音未落,元初的身影凭空消失。
下一秒,一只缠绕着混沌黑炎的大手,毫无征兆地从虚空中探出,一把抓住了离得最近的生命神灵洁白的脚踝!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所谓的神战,变成了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