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世界如同死寂。
紧接着,无数声音,有男女老少的尖声狂笑,更有痛苦呻吟,绝望的哭泣,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能看见我们?”
“他跟我说话了!”
“这是我的,是我的,别抢……”
杨方鹤感觉身体被无数无形的手抓住,撕扯,剧痛中,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皮肉被剥开,骨骼被拆分。
意识抹灭前的最后一刻,他脚下的黑暗忽然亮了,他终于看清,不是地上没有光,而是整条路早已被这蠕动着的,无边无际的影子完全覆盖,自然无法透光。
而他们,自始至终,都一直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
感受到的阻力,是来自这些人影的有意挤压。
叶觉玦对身后的惨剧一无所知,感受着前行的阻力,和先前一样,她仍保持着低头看路,心无旁骛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一处开阔地,一座有着高大围墙的宅院立在不远处,门上挂着一块牌子,是歪斜的9。
叶觉玦抬手叩响门,她没有选择等待,毕竟,从杨方鹤迟迟未跟上来看,结局已不言而喻。
门上一个小窗唰地打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向外窥视,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扫向她身后空荡荡的黑暗。
十几秒后,小窗重重关上,门内再无动静。
叶觉玦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规则应验了,看到是一个人时,我还不敢开门呢。
现在杨方鹤死了,她变成了一个人,这扇门,自然不会为她打开。
除非,动用那个可以干预规则的成就,但值得吗?
在游戏开始就用在此时,况且天意明确提醒过,确立规则时不会提示成功与否,一旦失败,机会便等同使用,也会消耗。
叶觉玦站在原地,高墙耸立,让她无法看清院内的景象。
眼下唯一的出路,似乎是转身,再独自走一遍那条刚刚吞噬了杨方鹤的死亡之路,然后,和另一个人再走回来。
后厨内,讨论仍未停歇。
“你们说,他们能回来吗?”梁欢颜神情不安,忍不住问道。
“虽然我也希望他们平安归来,”方轻周接过话,脸上挂着无奈的笑,“但从这个开局来看,他们更像是天意扔出来的例子,用来向我们展示这场游戏的难度与残酷。”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觉玦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方轻周脸上不见丝毫尴尬,反而带头鼓起掌,“恭喜你活……”
叶觉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平静,“我一个人,门没开,需要有一个人和我再去一次。”
屋内瞬间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杨方鹤呢?”齐密忍不住问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叶觉玦原来并不想回答,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才简短道:“不知道,现在的关键是,尽快送餐。”
她语气加重。
“不知道?”梁欢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连同伴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你也太冷血了吧。”
叶觉玦没有解释,她不明白,同样的话说了两遍,这些人为何还抓不住重点,竟然还在执着于,一个已死之人的死因?
她背靠着门,沉默地扫视每一个人,那目光在他人看来,冷静得令人心寒。
“我理解大家的感受,”方轻周适时开口,打破了僵局,“叶觉玦的行为肯定不当,但送餐是我们共同的任务,拖延对谁都没有好处,按名单顺序,下一个是洛善文。”
所有目光转向那个缩在角落,面色苍白的青年,洛善文连连摆手,声音在发抖:“不,我不去,上一个跟,跟她去的人死的不明不白,谁知道我会不会和他一样。”
“而且现在时间这么紧,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我不要。”
没人开口,也没人替他说话,所有人只是沉默的低下头,似乎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而是独属于叶觉玦一个人的难题。
叶觉玦依旧平静,她看着洛善文,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如果你不去,我会杀了你。”
洛善文猛地抬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妄言。
“名单上说,组员缺失,后组需补上。”她的目光扫过其他人,语气认真,“杀了你,其他人就能补位。”
“你,你竟然真的是在这么想?”齐密骇然。
“不然呢?”叶觉玦反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弯月匕首,“无法送餐,所有人都会死,他不去,难道跳过?即使有人愿意替他,我也不会同意。”
她的目光掠过每一张脸,有震惊,有恐惧,更有憎恶。
“没有人能保证,到底能不能跳过,凭什么要因为他一个人,让我承担风险,让我的生命被威胁,你们所有人,都不配。”
她声音冰冷且坚决:“无人反对,我就执行了。”
一片死寂,无人再敢出声。
方轻周起身,走到已经蜷缩在角落洛善文身边,低声劝解:“还是跟她去吧,毕竟,你也不想死,对吧?”
见洛善文没有反应,他俯身凑到耳边,压低声音,“你也看到了,现在没人站在你这边,再拒绝,你会真的会死在这里。”
洛善文面色瞬间惨白,看向叶觉玦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周围冷漠的目光,绝望地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街道,叶觉玦比之前更加沉默,不过,在临近那条诡异路径时,她还是多嘱咐了一句。
“低头走快点,不要说一个字。”
洛善文本就对叶觉玦充满恐惧,此时自然是不敢有丝毫违背,全程不仅是死死低头,连想法都不敢有,听话的过分。
这一次,两人以更快的速度,顺利地到达了门口。
大门应声而开,门后站着的,竟是一个年纪极小,懵懂天真的小男孩,他扶着门框仰头看着两人,脸上带着笑:“谢谢你们来。”
但叶觉玦却发现,在那一瞬间,一抹复杂显明的情绪,从他眼底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