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试的时候，你们要出马了。”陆慷砺开门见山。
经过事业说明会和第一轮面试筛选，大约有近20个人可以再过来双向选择一下。虽然说王斐和曾言言完全没有面试别人的经验，由他们亲自和应聘的孩子去谈，也许会损失许多原本可以留下来的人，但陆慷砺愿意冒这个险。他们俩是要晋升组经理的人了，必须学会怎么样去向一个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竟需要卖保险的人阐述这样的职业生涯可能。20个人里，再怎么瞎折腾，一人留下一个总还是能做到的吧。
“老大，我们大概真的不行。回头都给吓走了。每个人可是值300块呢！”王斐脑子转得真快，第一时间永远能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陆慷砺时不时都能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他知道这家伙不过在开玩笑，还是认真提醒了一番：“我也希望你们多增员几个属员，增加一笔收入，可是毕竟要他们留下来3个月，而且基本业绩达标。所以，这是你们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换来的奖励，当然要在一开始就建立起自己的威信，也让他们提前就有种归属感。别这么看着我，不用怕的，我当然会教你们怎么筛选那些肯定不行的人，还有怎么说尽量让他们愿意尝试做一段时间，这样给双方争取机会对吧？总是要一点点锻炼，才会成长的，这次运气不错，有的是人给你们练手。”
老大还真是大方啊！两人面面相觑。
为了让他们更快找到“面试官”的感觉，陆慷砺给了两人一叠面试常用问题，并且布置了一个任务——每一个问题究竟想要考察应聘者什么特质。
不是说要给这些学弟学妹们复试吗，怎么弄得要参加考试的变成自己了？
虽然有些愕然，但是认真去做了，就发现陆慷砺真是掏心掏肺在教他们管理思维。比如这道题，“你平时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最自杀的回答就是“看电影、听课”。陆慷砺说，这道题不是真的想知道面试的人有什么爱好要和他交朋友，其实是从爱好的背后看他的时间和精力如何安排，甚至他有什么特长。如果有人说自己的兴趣是背包徒步旅行，他或许自理能力和应变外界突发状况的技能就很好；如果一个人喜欢烹饪，那么他或许是一个挺懂得在生活中寻找乐趣和美好的人；如果一个人说他兴趣是书法，他可能字写得很漂亮的同时，也在追求内心的平静……
这些都还是让曾言言相当有感悟的。可是对于她来说，最难的部分可能是怎样向候选人解释他们的职业生涯，并且介绍这份工作的薪资和福利。她的障碍在于，在这个过程中很可能要说谎，却并不愿意这样去做。
我们的工作，是不是就是卖保险？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如果没有业绩其实就没有收入？
论起工作性质，是不是我们其实和那些卖保险的老阿姨根本没有区别？
……
曾言言想到这几个问题，头都快大了。她当然知道如果直接回答“是”，应聘的那些孩子们估计都要转身就走，可如果让她闭着眼睛说“不是”，甚至还假惺惺地骗他们说，有底薪的，卖保险就是额外的奖金诸如此类，哪怕是想一想也会令曾言言头皮发麻，恶心到不行。
“怎么办啊老大，我真的不行，如果他们到时候问起来，我能不能不回答，推说会有负责薪酬的同事告诉他们？”曾言言的小脸垮在那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她看了看王斐，也是无奈的表情。
“王斐，如果是你，你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我就说……做销售是一个必经阶段，但不是决定了他们的工作性质……反正……哎呀我也不知道，好尴尬呀！”
陆慷砺沉默着，思考着。这些问题，的确是这么久以来，他想要把团队做大，吸引更优秀的人才过程之中最难过的一道关卡。他也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对于“卖保险”这样抗拒，其中不乏许多原本就是做销售的，甚至也不在乎那种底薪非常低，主要收入来源几乎全部都是佣金的行业。后来在曾言言身上，他似乎有了一点答案。而这个答案，他希望启发他们自己找到。
陆慷砺笑了，指着他们，说：“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有多紧张，如果我是面试者，看到这个表情，就觉得接下来你们肯定要骗我了。放轻松一点。这样吧，不如我来问你们。曾言言，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什么觉得卖保险是一件特别令你抗拒的事？”
“老大我不是特别抗拒卖保险……”曾言言本能地先摇头，后来发觉陆慷砺好像不是在质问，而是真的想让她说说心里的想法，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因为……好像大家都觉得卖保险是挺low的事，要低三下四求人，而且也不稳定。”
陆慷砺点点头：“你说的是大家觉得，那你自己觉得的是？”
其实曾言言一直没有父母那么敏感“交金交得高”“福利待遇好，经常发东西”这些所谓好工作的指标，所以当时了解到自己将面对的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她第一时间的担心和抗拒，可能仅仅是来源于——
“我从来没有做过销售，也不觉得自己的性格适合做销售。如果要卖保险就更难了。大家可能会看不起你，而最关键的是我都工作了，却不能赚到钱，还要开口问家里人要，这真的特别感觉不好。”
“你呢？”陆慷砺看向王斐。
“我啊，我可从来不觉得这个工作有什么问题，当时主要就是觉得公司品牌挺好的，而且会给我们培训。”王斐耸耸肩。做销售他一点障碍也没有，卖的是保险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有人教，能赚钱，他真的是无所谓。
“你们看，我今天面前的两个人，一个不抗拒卖保险，一个告诉我，她担心的问题不是有没有底薪这个终极关键，而是一份工作能不能带来持续稳定的收入。所以将来你们面对的人，也有各种各样想法，关键不是给一个标准答案，而是看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我们团队能不能给到他们的需求。”说到这里，陆慷砺特别看了一眼曾言言，“问清楚彼此的想法，不说谎，你们一定也是可以有能力争取一两个人留下来，成为团队的一员，一起去尝试的。我相信你们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