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令传来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修炼邪功,残害同道”——这八个字犹如淬毒的利箭,直指沈知意修行根基与品性,其心可诛!
一旦罪名坐实,不仅天枢论剑资格不保,更将沦为北域修真界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厉千行,这是要釜底抽薪。”顾云深眸中寒芒乍现,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舆论污蔑,规则打压,远比明刀明枪的伏杀更为阴毒。
沈知意面沉如水,指尖星辉明灭不定,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但她很快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恢复清明与锐利:“他想在规则内玩,那我便陪他玩到底。这盆污水,他泼不过来。”
就在两人话音落下不久,小院外便传来了清晰的叩门声,伴随着一道严肃的声音:
“散修联盟执法堂执事,奉命传唤散修沈知意,前往联盟议事殿,就玄清阁指控一事接受问询!”
该来的,终究来了。
顾云深看向沈知意,沈知意对他微微颔首。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平静地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三名身着散修联盟制式青袍的修士,为首一人面容肃穆,修为在金丹后期,正是执法堂执事。他目光扫过沈知意和顾云深,公事公办地道:“沈道友,请随我等前往议事殿,诸位长老已在等候。”
“有劳带路。”沈知意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的聚会。
在三位执法堂修士的“护送”下,两人穿过天枢城繁华的街道,引来无数修士侧目与窃窃私语。消息灵通者早已得知玄清阁的指控,此刻见沈知意被执法堂带走,更是议论纷纷。
“看!那就是沈知意!”
“果然被执法堂带走了!玄清阁指控她修炼邪功,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净世星炎听着正气,谁知是不是某种邪火伪装?”
“慎言!落魂坡的尸体可还没凉透呢!”
种种议论传入耳中,沈知意恍若未闻,步履从容。顾云深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目光沉静,如同最忠诚的护道者。
散修联盟议事殿,位于天枢城中心,庄严肃穆。
此刻,大殿之内气氛凝重。上方主位空悬,两侧分别坐着七八位气息渊深的长老,修为最低也是元婴初期。厉千行赫然在列,他面色阴沉,眼神如同毒蛇般盯着步入殿内的沈知意。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位面色红润、眼神略显倨傲的锦袍老者,正是与玄清阁交好的刘长老。
大殿两侧,还有不少闻讯前来旁观的各势力代表以及一些有头有脸的散修,钱不多那圆胖的身影也挤在人群中,对着沈知意悄悄使了个眼色。
沈知意与顾云深站定,不卑不亢地向着诸位长老行了一礼。
“沈知意,”一位面容古板、主持此次问询的刑律长老率先开口,声音洪钟,“玄清阁大长老厉千行指控你修炼邪功,残害其孙厉绝,并于落魂坡手段残忍连杀数人,你可认罪?”
厉千行立刻接口,声音悲愤:“诸位长老明鉴!我孙厉绝,虽在论剑台上败于她手,但罪不至死!此女却心狠手辣,以诡异火焰废其修为,断其道途!那火焰阴毒无比,绝非正道所有!其后更在落魂坡,以残忍手段杀害冯莽道友以及影杀楼的幽影道友,其行径与魔道何异?此等邪修,若不严惩,我天枢城乃至北域修真界,必将永无宁日!”
他一番话,直接将沈知意定性为邪修,扣上了天大帽子。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语,不少目光带着审视与怀疑投向沈知意。
沈知意面对指责,神色不变,清冷的目光直视厉千行:“厉长老此言,未免有失偏颇,更是颠倒黑白。”
“第一,论剑台规矩,生死各安天命。厉绝动用‘血魂噬灵术’这等公认的邪术在先,欲置我于死地。我反击自卫,何错之有?莫非只准你玄清阁杀人,不准他人自卫?”
“第二,你口口声声说我火焰阴毒,却不知它乃‘净世星炎’,秉天地正气而生,专克世间诸般邪祟!厉绝被邪术反噬,修为尽毁,乃是咎由自取!此火至阳至纯,何来阴毒之说?厉长老若不信,大可当场验证!”
说着,沈知意指尖跃动起一缕纯白火焰,温暖、光明、带着净化一切污秽的神圣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大殿。那火焰出现的刹那,在场几位修炼阴寒功法的长老都感到自身灵力微微一滞,而修炼正道功法者则觉心神一清。
“这……确是至阳之火!”一位旁观的丹师忍不住低呼。
厉千行脸色一变,强辩道:“哼!火焰属性或许为阳,但运用之法亦可为邪!你年纪轻轻,下手如此狠辣,不是邪修心性是什么?”
“狠辣?”沈知意冷笑,“若论狠辣,谁比得上在论剑台公然使用禁术的厉绝?谁比得上在城外设伏,欲行杀人夺宝之事的冯莽?谁又比得上隐匿暗处、伺机偷袭的影杀楼杀手‘幽影’?”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朗朗:“我沈知意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以剑火还之!此乃修行之道,亦是生存之道!莫非在厉长老眼中,只许你玄清阁欺人,不许他人反抗?只许你们杀人,不许我等自卫?”
一连串的反问,掷地有声,说得厉千行脸色铁青,一时语塞。
那刘长老见状,冷哼一声开口:“牙尖嘴利!即便厉绝有错,冯莽等人亦是死有余辜。但你身怀星核与异火,乃是怀璧其罪,引来诸多事端,本身就已扰乱天枢城秩序!依老夫看,为免再生祸端,应当取消你的论剑资格,交由联盟看管,以免再生事端!”
这话更是蛮横无理,直接将罪责归咎于沈知意身怀宝物。
顾云深此时上前一步,沉声道:“刘长老此言谬矣!宝物有德者居之,乃是修真界共识。莫非因惧怕歹人觊觎,身怀机缘者便都有罪?便要自缚双手,任人宰割?若依此理,在场诸位长老,哪位没有几件压箱底的宝物?是否也都该交由联盟‘看管’?”
“你!”刘长老被噎得面红耳赤,怒视顾云深。
沈知意接过话,语气斩钉截铁:“我的东西,谁也夺不走!我的路,谁也拦不住!想要取消我的资格,可以!拿出我违反论剑台规矩、触犯联盟铁律的真凭实据!否则,仅凭某些人毫无根据的臆测和污蔑,就想定我的罪?散修联盟,何时成了玄清阁的一言堂?!”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议事殿内。
几位中立的长老闻言,眉头微蹙,看向厉千行和刘长老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不满。联盟超然物外,最忌惮被人说是某一势力的工具。
厉千行眼看形势不利,猛地站起,周身元婴期的威压轰然爆发,直逼沈知意:“小辈放肆!证据?老夫的话就是证据!今日若不将你这邪修拿下,我玄清阁颜面何存!”
他竟是要不顾脸面,强行出手!
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一道平和却蕴含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般拂过整个大殿,瞬间将厉千行那狂暴的威压消弭于无形:
“厉长老,议事殿内,还是按规矩来的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殿侧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朴素麻衣、手持拂尘的老者。他面容清癯,眼神温润,仿佛一个普通凡人老者,但在场所有长老,包括厉千行,见到此人,皆是神色一凛,纷纷起身。
“见过木阁老!”
来人竟是散修联盟三位阁老之一的木长春!一位常年闭关,不理俗事的化神期大能!
木阁老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在她指尖那缕尚未完全熄灭的净世星炎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了然。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双方各执一词,又无确凿证据证明沈小友修炼邪功,那便依照联盟规矩办事。论剑台之争,合乎规矩。城外私斗,事出有因。玄清阁的指控,暂且搁置。”
“沈知意的论剑资格,保留。”
一言既出,厉千行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却不敢在化神阁老面前造次。
木阁老目光扫过全场,最后淡淡道:“天枢城,是讲规矩的地方。都散了吧。”
说完,他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留下满殿神色各异的人群。
厉千行死死盯着沈知意,眼神怨毒无比,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刘长老等人也面色阴沉地离开。
沈知意与顾云深对视一眼,皆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然而,他们都知道,厉千行绝不会善罢甘休。木阁老的出现暂时压制了矛盾,却也意味着,接下来的风波,可能会更加猛烈。
而那位神秘的木阁老,为何会恰好在此刻出现?他看向净世星炎的那一眼,又意味着什么?
新的谜团,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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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