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山灵族人,沈知意和顾云深带着那张描绘详尽的兽皮地图,再次踏入了茫茫雪岭。
扎西首领派出的向导将他们送至一处名为“风吼隘”的险峻山口便止步不前。向导指着前方被狂风卷起的、如同实质般的雪雾,眼中带着敬畏与恐惧,用生硬的通用语说道:“前面……就是‘星殒之地’的外围了。神灵沉睡,凡人……止步。持钥者,愿山灵保佑你们。”
说完,向导恭敬地行了一个部族大礼,转身迅速离去,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会沾染不祥。
沈知意和顾云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眼前的景象确实诡异,这里的风雪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不仅视线受阻,连灵觉探出都如同泥牛入海,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了极小的程度。
“跟紧我。”顾云深沉声道,率先迈步,体内真气流转,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气墙,将大部分风雪隔绝在外,为沈知意开辟出一小块相对安稳的区域。
沈知意握紧了胸前的承运锁,锁身传来一丝温润的暖意,驱散着那直透骨髓的寒意。她点了点头,紧随其后。
踏入“风吼隘”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外界的风声骤然变得低沉、扭曲,不再是单纯的呼啸,反而像是无数生灵在耳边呜咽、低语,扰得人心神不宁。视线所及,不再是纯净的雪白,而是一种掺杂着灰败与幽蓝的混沌色彩,脚下的积雪也似乎变得更加松软粘稠,每一步都仿佛要陷落下去。
“果然有古怪。”顾云深眉头紧锁,他试图凭借记忆和地图辨认方向,但很快就发现,这里的景物似乎在缓慢地、无规则地变动着。刚刚路过的一块形如卧牛的巨岩,回头再看时,竟仿佛移动了数丈之远,或者干脆消失不见。
“信任你的‘钥匙’,而非你的眼睛……”沈知意低声重复着心镜试炼时得到的提示。她闭上双眼,全力催动意念与承运锁沟通。
起初,周围依旧是一片混沌的感知。但渐渐地,当她放弃用眼睛去观察,完全依赖于承运锁传递来的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应时,一副截然不同的“图景”在她“心”中缓缓展开。
那并非真实的地形,而是一种由无数明暗不一、流动不息的能量脉络构成的网络。大部分区域是沉寂的暗色,代表着死寂与危险;而在某些方向上,则隐隐有微弱的光点在闪烁,如同指路的灯塔。其中,一个方向传来的感应最为强烈,那是一种浩渺、古老,同时又带着一丝躁动不安的磅礴气息。
“这边。”沈知意睁开眼,指向一个与地图标注、以及他们肉眼判断完全不同的方向。那里看起来是一片陡峭的、覆盖着厚厚冰层的绝壁,根本无路可走。
顾云深没有丝毫犹豫。经历了心镜试炼,他完全信任沈知意的判断,尤其是涉及到承运锁的指引。“好。”
两人朝着绝壁走去。令人惊异的是,当他们靠近时,那看似坚实的冰壁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的光门。
“幻象!”两人心中同时明了。
穿过光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他们并非出现在绝壁之后,而是身处一条宽阔的、由某种发光苔藓提供微弱照明的幽深峡谷之中。峡谷两侧的岩壁上,镶嵌着无数闪烁着星辰般光芒的奇异晶体,大的如磨盘,小的如米粒,将整个峡谷映照得如同星河坠落于此。
“星殒之地……名副其实。”顾云深赞叹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峡谷中回荡。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多久。
“嘶——!”
一声尖锐的嘶鸣打破了寂静,前方拐角处,猛地窜出数道黑影!那是一种形似雪豹,却通体覆盖着幽蓝鳞片,双眼赤红如血,口中喷吐着寒气的怪异生物。它们动作迅捷如电,利爪划过空气,带起刺耳的破空声。
“小心!”顾云深剑已出鞘,青色的剑罡如游龙般扫出,精准地迎向扑来的怪兽。
剑罡与鳞甲碰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竟未能将其一击斩断,只是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将其逼退。
“好硬的防御!”顾云深眼神一凛,这些怪物的实力远超外界寻常猛兽。
沈知意立刻催动承运锁,淡金色的光辉扩散开来,试图沟通此地可能存在的龙脉或自然之力进行压制。然而,以往无往不利的承运锁,在这里效果大打折扣。金光只能笼罩周围丈许范围,对那些蓝色鳞豹的压制力也有限,仅仅让它们的动作迟缓了少许,眼中的赤红稍退,但凶性未减。
“这里的能量场很混乱,承运锁的效果被削弱了。”沈知意急声道。
“无妨,物理清除亦可。”顾云深语气沉稳,剑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九天凌霄剑典》的精妙招式逐一施展,剑光如网,将扑上来的鳞豹尽数笼罩。
沈知意也没有闲着,她将从太奶奶传承中学到的一些基础攻击性术法配合承运锁的微薄加持施展出来,虽不能重创鳞豹,但也起到了干扰和辅助的作用。
战斗间,沈知意注意到,这些鳞豹似乎对岩壁上的发光晶体有所忌惮,不敢过于靠近。她心中一动,一边战斗,一边尝试着向岩壁方向移动。
果然,当她靠近岩壁,承运锁与那些发光晶体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锁身传来的暖意增强了些许,而鳞豹们的攻势也明显一滞,显得焦躁不安。
“云深哥,靠近岩壁!这些晶体可能对它们有克制!”沈知意喊道。
顾云深闻言,剑招引动,将战圈向岩壁方向转移。随着两人靠近发光晶体密集的区域,鳞豹们的攻击欲望大减,最终在不甘的嘶鸣声中,退入了峡谷深处的黑暗里。
“看来,这些‘星殒之晶’是这里的庇护所。”顾云深收剑入鞘,微微喘息。刚才的战斗虽然时间不长,但消耗不小。
沈知意走到岩壁旁,仔细观察着一块较大的晶体。晶体内部光华流转,蕴含着精纯而奇异的能量,与承运锁的能量性质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心镜的提示,以及这些晶体……似乎都在说明,在这里,肉眼所见并非真实,能量感应才是关键。”沈知意若有所思。
休息片刻,两人继续沿着峡谷深入。依靠着沈知意通过承运锁对能量脉络的感知,他们避开了好几处能量极度狂暴、显然隐藏着巨大危险的区域,也识破了一些看似坦途、实则能量死寂的陷阱。
峡谷仿佛没有尽头,周围的星殒之晶光芒也渐渐变得忽明忽灭,环境愈发幽邃。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流水声。走近一看,是一条地下暗河横亘在峡谷中央,河水漆黑如墨,却诡异地散发着点点荧光。河上只有一座窄窄的石桥,桥身布满裂纹,看上去年代久远,摇摇欲坠。
而在桥的对岸,景象截然不同。不再是单调的峡谷,而是一片开阔的、布满了巨大奇异植物和残破古代遗迹的林地。那些植物形态怪诞,有的如同扭曲的人影,有的则散发着诱人的芬芳,林地深处,隐约可见一些残垣断壁,诉说着曾经的文明。
“渡过此桥,才算真正进入星殒之地的核心区域吗?”顾云深审视着石桥和对岸。
沈知意凝神感应,眉头微蹙:“桥下的河水……能量很诡异,充满了侵蚀性。而对岸……生机与死寂交织,能量场比这边复杂混乱十倍不止。而且……”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我好像感应到,对岸有不止一股……属于人类的气息波动,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
顾云深眼神一锐:“玄清阁的人?还是……其他觊觎‘昆仑之眼’的势力?”
就在这时,承运锁忽然轻微震动起来,锁芯指向对岸某个方向,传递来一股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悸动。
几乎同时,对岸那片怪诞林地中,一株最为高大、形如张牙舞爪鬼影的巨树之后,转出了几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着玄清阁标志性的云纹黑袍,面容阴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接锁定了桥这头的沈知意和顾云深。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戏谑的笑意。
“沈家余孽,顾家小子……没想到你们还真能走到这里。不过,你们的旅途,也该到此为止了。”
他缓缓抬起手,身后数名玄清阁高手同时结印,强大的灵力波动瞬间搅动了周围混乱的能量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扑面而来。
石桥,仿佛成了通往最终战场的唯一路径,也成了阻隔生死的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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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