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帆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沈知意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玄清阁也在寻找太奶奶沈月华?而且听其意思,太奶奶的“失踪”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她立刻集中精神,尝试在心中呼唤:“太奶奶?您听到了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您当年……”
然而,这一次,心底一片沉寂。之前几次沟通似乎消耗了沈月华太多的力量,加之刚刚容纳了母亲残魂,承运锁内部气息流转,沈月华的声音并未如预期般响起。
看来,想从太奶奶这里直接得到答案,暂时是行不通了。
沈知意看向顾云深,眼神坚定:“顾少爷,我想查阅顾家所有关于百年前那场变故,关于我太奶奶沈月华的记载。任何只言片语都可以。”
顾云深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好。顾家藏书楼里,确实有一些封存已久的卷宗。我这就带你去。”
顾云帆挣扎着想坐起来:“我也去……我知道一些零碎信息,或许能帮上忙……”
“你好好休息!”顾云深按住他,语气不容置疑,“伤没好之前,哪里都不准去。”他看向沈知意,“我们走吧。”
顾家藏书楼位于别院深处,是一栋独立的、古色古香的建筑。内部并非现代化的图书馆,而是一排排高大的、散发着檀木和陈旧纸张混合气息的书架。许多书籍都是线装古籍,甚至还有竹简和龟甲。
顾云深带着沈知意径直走向最里面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柜。他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打开柜门,里面并非书籍,而是一摞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宗。
“这些都是关于百年前旧事的记载,有些是先祖手札,有些是事后追记。因为涉及家族伤痛和一些……难以解释的力量,一直被封存。”顾云深解释道,将卷宗小心地取出,放在旁边一张宽大的书案上。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这些陈旧卷宗上承载的沉重历史。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开始翻阅。
卷宗里的记载确实如顾青鸿和顾云深之前所说,语焉不详,充满了迷雾。大多是关于两家交好,以及那纸婚约的提及,对于变故本身,多用“惊天变故”、“邪魔入侵”、“龙脉受损”、“月华小姐不知所踪”等模糊字眼带过。
然而,在翻阅到一卷似乎是顾家某位长老的私人笔记时,沈知意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
笔记中提到,变故发生前,沈月华曾数次秘密拜访顾家,与当时的顾家家主(顾长风之父)以及几位长老闭门长谈,神色凝重。她似乎预知到了什么。
笔记中还提到,沈月华在“失踪”前,曾留下半封被火烧灼过的信,是给顾长风的。信的内容残缺,只能辨认出几个断续的词语:“……大劫将至……不得已……护住……钥匙……待后来者……”
钥匙?是指承运锁吗?后来者……是指自己吗?沈知意心跳加速。
更重要的是,笔记末尾,那位长老用一种极其隐晦的笔法写道:“……或有传言,月华小姐并非遁走,而是……以身……封禁了什么……然此事太过惊世骇俗,且无实证,仅作存疑,不可外传……”
以身封禁?!
沈知意猛地抬起头,看向顾云深:“顾少爷,你看这里!”
顾云深凑过来仔细阅读,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以身封禁……难道太奶奶当年,是为了封印什么东西,才……”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沈月华的“失踪”就不是简单的逃避或者被害,而是一种悲壮的牺牲!这也解释了为何玄清阁会对她的“下落”如此感兴趣——他们想找到被她封印的东西,或者……破坏封印?
就在这时,沈知意胸口的承运锁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警示意味的震动!不再是之前的温热,而是有些发烫!
几乎是同时,藏书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林管家焦急的声音:“大少爷!沈小姐!不好了!二少爷他……他情况有变!”
两人心中同时一凛,立刻放下卷宗冲了出去。
回到顾云帆的院子,只见老医师正一脸焦急地施针,而床上的顾云帆情况极其不妙!
他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泛起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更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只原本焦黑的手腕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气在窜动,试图重新凝聚!
“是蚀心丝残留的邪气反噬!”老医师额头见汗,“本以为已经清除,没想到如此顽固,竟在二少爷心神虚弱时卷土重来!快压制不住了!”
顾云深上前想要输入内力帮忙压制,却被那狂暴的邪气震开一步!
沈知意看着顾云帆痛苦的模样,又感受到承运锁越来越烫的警示,她忽然福至心灵!
太奶奶说过,承运锁可梳理万气!这蚀心丝的邪气,本质上也是一种混乱、负面的“气”!
她不再犹豫,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对老医师和顾云深道:“让我试试!”
不等他们回应,她已将佩戴着承运锁的右手,轻轻按在了顾云帆那不断窜动黑气的手腕上!
“意儿……小心……引导而出……莫要吸纳……”心底,太奶奶沈月华极其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急切地提醒。
沈知意会意,全力催动承运锁!
银锁中央的琥珀爆发出清冷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吸力产生,但并非吞噬,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导引术,精准地捕捉到那些肆虐的、属于蚀心丝的阴邪黑气,将它们如同抽丝剥茧般,一丝丝地从顾云帆的经脉中强行拉扯出来!
“呃啊——!”顾云帆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但手腕处皮肤下的黑气窜动明显减弱了。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沈知意必须全神贯注,控制着承运锁的力量,既要将邪气引出,又不能伤及顾云帆的本源,更不能让这些邪气沾染自身。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滑落,她的脸色也渐渐发白。
顾云深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双拳紧握,却不敢打扰。
终于,最后一缕顽固的黑气被承运锁强行导出,在银锁表面化作一缕青烟,随即被那清冷的光芒净化、消散。
顾云帆猛地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浊血,身体的抽搐渐渐停止,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那不正常的青黑开始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老医师连忙上前把脉,松了口气:“好了!邪气已被彻底拔除!二少爷暂无性命之忧了!”
顾云深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几乎虚脱的沈知意,眼中充满了感激。
沈知意收回手,踉跄了一下,被顾云深及时扶住。她看着恢复平静的顾云帆,心中稍安。这次冒险,值得。
然而,就在她心神放松的刹那,因为刚才全力催动承运锁梳理邪气,与顾云帆的气息有了一丝短暂的连通,一段属于顾云帆的、深藏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撬开的贝壳,突兀地闪现在她的脑海——
那是一个昏暗的密室,一个背对着她的、穿着玄清阁服饰的老者,声音沙哑地对年轻的顾云帆说:“……沈月华当年封印的,是连接现世与‘虚无之隙’的节点……若能打开,窃取其中流淌的……本源气运……我玄清阁便能……执掌乾坤……”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