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顾云帆出现的刹那凝滞了一瞬。
与黑衣人缠斗的顾云深眼角余光瞥见弟弟,心头一紧,攻势不免缓了半分,险些被对方阴毒的掌风扫中。他厉声喝道:“云帆!你在干什么?帮忙!”
操控煞气攻击沈知意的那个黑衣人,见到顾云帆,发出一声怪笑:“嘿嘿……‘影蛇’……你来得正好!拦住顾云深,那丫头和盒子交给我!”
“影蛇”?这是顾云帆在玄清阁的代号?沈知意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猜测似乎正在被证实。
然而,顾云帆对那黑衣人的指令置若罔闻。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黑色木盒,右手手腕上的青黑丝线蠕动得越发剧烈,仿佛要破皮而出。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云帆!”顾云深再次喝道,声音带着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就在这时,攻击沈知意的黑衣人见顾云帆没有反应,狞笑一声,加大了法阵的输出。更多的煞气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蛇,从四面八方缠向沈知意,眼看就要将她彻底淹没!
沈知意咬紧牙关,承运锁的光芒已经黯淡了许多,她的精神力快要耗尽。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
顾云帆动了!
但他并非攻向顾云深,也非协助黑衣人,而是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向了法阵中央的黑色木盒!
他的目标,竟是那邪器本身!
“你做什么?!”那操控煞气的黑衣人又惊又怒,想要分神阻止,却被顾云深抓住机会,一记凌厉的肘击狠狠撞在他的肋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黑衣人惨叫着倒飞出去,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而顾云帆,已经冲到了木盒面前。他伸出右手,那蠕动的青黑丝线仿佛感受到了本源的召唤,兴奋地扭曲着,就要触及木盒!
“不要碰它!”沈知意失声喊道。那盒子充满了不祥,顾云帆手腕的丝线显然与之同源,触碰的后果不堪设想!
顾云帆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沈知意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挣扎,有决绝,还有一丝……托付?
下一刻,他猛地一咬牙,右手并没有直接抓住木盒,而是手腕一翻,那缕青黑丝线如同活物般脱离了他的皮肤,如同一条细小的黑蛇,闪电般射向黑色木盒,并非破坏,而是……缠绕了上去!
滋滋滋——
青黑丝线缠绕住木盒的瞬间,仿佛冷水滴入热油,发出剧烈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木盒上那些扭曲的符文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试图抵抗,但那青黑丝线却异常顽固,死死缠紧,并且开始吞噬符文的光芒!
“啊!你竟敢……反噬主器?!”那个被顾云深击伤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影蛇’!你疯了!主上不会放过你的!”
顾云帆对威胁充耳不闻,他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操控那青黑丝线反噬邪器对他负担极大。但他眼神中的疯狂与坚定却丝毫不减。
随着青黑丝线的吞噬,木盒散发出的煞气明显变得混乱和不稳定起来,攻击沈知意的那些煞气触手也威力大减,甚至开始自行溃散。
机会!
沈知意精神一振,虽然不明白顾云帆为何要这么做,但这无疑是打破僵局的最好时机!
她强提最后的精神力,催动承运锁,不再是被动防御和引导,而是将全部力量集中,化作一道纯净的、带着“净化”与“解放”意味的清冷光束,直射向那个被青黑丝线缠绕、符文明灭不定的黑色木盒!
“妈妈……我来救你了!”她在心中呐喊。
承运锁的光束与顾云帆的青黑丝线,一正一邪,目标却奇异地一致——破坏这个邪恶的容器!
轰!!!
两股力量同时作用在黑色木盒上,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并非是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剧烈冲击!刺目的白光与翻滚的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浪,将靠得最近的顾云帆直接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废弃的机器上,闷哼一声,一时无法起身。
沈知意也被气浪推得连连后退,幸好被及时赶到的顾云深扶住。
光芒散尽。
只见法阵中央,那个黑色的木盒已经彻底碎裂,化作一地焦黑的木屑。一团微弱却纯净的、带着母亲温暖气息的白色光球,从碎片中缓缓升起,在空中悬浮着,散发出安宁的光芒。
母亲的灵魂碎片,被解放了!
与此同时,一股缠绕在沈知意周身、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气息(蚀运血咒),也随着邪器的毁灭而骤然减弱了大半!虽然未能完全根除,但那种持续的侵蚀感消失了,她感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成功了!
沈知意看着那团代表母亲灵魂的光球,泪水模糊了视线。
顾云深扶着她,目光却锐利地投向倒在机器旁的顾云帆,眼神充满了震惊、疑惑和深深的担忧。
那个被击伤的黑衣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怨毒地瞪了顾云帆和沈知意一眼,挣扎着捏碎了一个符箓,身形在一阵黑烟中消失不见,显然是用了某种遁术逃走了。
厂房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顾云深示意护卫清理现场并警戒,然后快步走到顾云帆身边,蹲下身检查他的情况。
顾云帆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右手手腕处原本缠绕青黑丝线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了一圈焦黑的痕迹,仿佛被灼烧过。他气息微弱,但眼神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为什么?”顾云深声音沙哑地问道,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顾云帆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吃力:“哥……我……从未背叛顾家……”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焦黑的手腕,又指了指那团悬浮的白色光球和沈知意,“这‘蚀心丝’……是代价……也是……钥匙……不这样……无法……近距离……反噬……那盒子……”
他的话断断续续,却如同惊雷,在顾云深和沈知意耳边炸响。
蚀心丝?代价?钥匙?
难道顾云帆是以自身为容器,主动容纳了这邪物,只为在关键时刻,能够从内部破坏这邪器?!他手腕上的异常,并非背叛,而是一种……自我牺牲式的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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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