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像重锤砸在我的心跳上,每一步都带着湿漉漉的粘液拖拽声。淡绿色的粘液顺着门缝渗进来,在地板上蜿蜒成细小的蛇形,离我的脚腕只有半尺远,腥气裹着一股甜腐味,像无数只冰冷的小虫子钻进鼻腔、爬进喉咙。我攥着水果刀的手酸麻到抽搐,刀把被冷汗浸得滑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当那“sniff”声响起时——湿热的气息透过门缝飘进来,带着咀嚼后的腐肉味——我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连呼吸都变成了短促的喘息。躲着只会等死,这句话不是念头,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哭腔的嘶吼。
我连滚带爬冲到衣柜前,手指抖得三次才抓住冲锋衣的领口。粗糙的面料蹭过皮肤时,我打了个寒颤——不是冷,是恐惧引发的生理痉挛。拉链卡住两次,冰凉的链齿夹得下巴渗出血珠,我却像没知觉似的,狠狠一扯将其拉到底。往衣兜塞纸巾时,指尖触到兜底的硬壳——是上次没吃完的薄荷糖,可此刻连这点甜意都让我反胃。水果刀把滑得像抹了油,我撕下袖口的布料死死缠了三圈,布料勒进掌心的伤口,刺痛感终于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丝。
“咔哒”一声拧开保险栓,我深吸一口气——吸入的全是那股甜腻的腥气,呛得我喉咙发紧。猛地拉开门,楼道里的黑暗瞬间扑过来,像浸了冰的黑布蒙住眼睛。声控灯没亮,我跺脚、拍手,连喊了两声“喂”,头顶的灯只闪了一下昏黄的光,就彻底灭了,灯丝“滋啦”一声,像是烧断了。
手机手电筒的光像根垂死的火柴,只能照出半米远,光柱里漂浮的不是灰尘,是细小的、泛着淡绿荧光的虫豸。我贴着墙壁挪步,脚后跟突然踢到个软中带硬的东西,光柱“唰”地扫下去——是那只变异橘猫的尸体!它的脖子拧成了一个违背生理结构的直角,一只眼球从眼窝凸出来,挂在布满蛆虫的脸颊上,腐烂的肚皮裂开个口子,淡绿色的内脏混着粘液淌在台阶上。最骇人的是它的爪子,指甲缝里不仅有我家门上的木屑,还嵌着一小块带毛囊的人类皮肤,皮肤边缘还挂着半根花白的头发——那是王大妈常梳的银发!
胃里翻江倒海,我捂住嘴猛地后退,后背“咚”地撞在电梯门上,震得门缝里的粘液簌簌往下掉。那粘液不是凝固的,是半流动的胶体,滴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竟在水泥地上腐蚀出一个个针尖大的小坑。我这才看清电梯门——银亮的金属面被抓得千疮百孔,最深的抓痕里还嵌着碎肉和毛发,淡绿色的粘液顺着抓痕往下淌,在门面上汇成一道道腥臭的小溪。门缝里卡着半片人类的指甲,指甲盖泛着青黑,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凑近时那股腐烂水草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胆汁灼烧着喉咙。
就在这时,我的耳朵突然“嗡”地一声炸响,像是被人用锥子捅了一下——下一秒,周围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像要撞破胸腔,响得怕被楼道里的东西察觉;能听到三楼水管漏水的“嗒嗒”声,每一滴砸在水桶里的回响都像敲在神经上;甚至能听到墙缝里虫子爬动的“窸窣”声。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楼梯间转角的墙角,传来“滋滋”的声响——不是电流声,是某种东西啃咬水泥的脆响,还夹杂着粘液滴落的“啪嗒”声,每一声都精准地踩在我的恐惧阈值上。
我慌忙关掉手机手电筒,黑暗像浓稠的墨汁裹住我。可下一秒,我惊得差点叫出声——眼睛居然在适应黑暗!平时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此刻清晰得可怕:楼梯扶手上挂着半片撕碎的衣角,是王大妈常穿的碎花布;台阶缝里嵌着暗红色的血渍,已经半干发黑;甚至能看清转角处通风口的格栅,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腐蚀孔。发烧时看代码的清晰、举词典的力气,此刻突然变成了催命符——这哪里是“未知生理变化”,这是把我变成了能更清楚看见地狱的怪物!我的牙齿又开始打颤,不是冷,是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和门外的东西一样,长出利爪、撕裂嘴角。
“滋滋”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细微的“咕噜”声。我握紧水果刀,踮着脚往转角挪,脚步轻得像猫。平时走路总爱踢到台阶的我,此刻居然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杂物,连呼吸都能控制得又轻又慢。走到转角处,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声音是从墙角的通风口传来的,通风口的格栅已经被腐蚀出一个洞,淡绿色的粘液正顺着洞口往下滴,砸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突然,通风口里传来“窸窣”的响动,像是有东西在互相挤压。我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只半透明的虫子爬了出来,指甲盖大小,腹部泛着淡绿色的荧光,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冒着白烟的痕迹,水泥地被腐蚀出细细的沟。它停在地上,触角突然朝我这边猛地一翘,紧接着,通风口像破了的麻袋,涌出上百只同样的虫子!它们密密麻麻地聚成一团,荧光在黑暗中晃得人眼晕,爬过的地方“滋滋”作响,地面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酸臭味。
我顺着虫群移动的方向往下瞥,心脏瞬间沉到谷底——三楼平台的阴影里,蹲着个比平时高大一倍的黑影。它穿的外套是王大妈儿子的蓝色工装,可已经被撕成了布条,后背上隆起一个篮球大的包,包上的皮肤裂开,能看见里面有虫子钻动的荧光。它低着头,脸埋在膝盖间,“滋滋”声和咀嚼声混在一起,嘴里还叼着半块沾着银发的布料——那是王大妈的头巾!我甚至能听到它吞咽时,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像有液体在粘稠的管道里流动。
我吓得腿一软,后背撞在楼梯扶手上,带动扶手顶端的空矿泉水瓶“哐当”砸在地上。瓶子滚下楼梯的声响在死寂的楼道里被放大十倍,像拉响了警报。黑影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震得我耳膜疼的嘶吼——不是人的声音,是野兽般的咆哮,嘴里喷出的淡绿色粘液溅在扶手上,“滋滋”腐蚀出两个小坑。它的后脑勺爬满了荧光虫子,头发掉得精光,腐烂的皮肤下露着青黑色的骨头。慢慢转过来时,我看清了它的脸:一只眼球掉在脸颊上,用筋膜挂着,另一只眼浑浊不堪,嘴部撕裂到耳根,露出的牙床上嵌着半块带毛囊的头皮,正是王大妈的银发!它死死盯着我,喉咙里“咕噜”作响,涎水混合着粘液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地上腐蚀出小坑。
我的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胸膛,冷汗模糊了视线,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可感官却清晰得残忍:我能看见他工装口袋里露着半块王大妈织的毛线袜;能听到他胸腔里传来“咕噜噜”的异响,像是有虫子在里面爬;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比橘猫尸体浓十倍的腥腐味。他朝着我扑过来的瞬间,我像被人踹了一脚似的往旁边扑去——动作快得连我自己都懵了,指尖擦过他胳膊上的粘液,立刻传来灼烧般的疼。我摔倒在台阶上,看着他扑空的身体重重撞在扶手上,断裂的扶手钢筋刺穿了他的肩膀,他却像没知觉似的,转头又要朝我扑来,挂在脸颊上的眼球晃得人眼晕。
我连滚带爬往楼下跑,膝盖磕在台阶的血渍上,滑得差点摔倒。他的嘶吼声就在身后,爪子抓挠楼梯的“刺啦”声像追着我的影子。跑过二楼时,我瞥见住户家门缝里渗出的粘液正顺着门轴往下流,门内传来“咚咚”的撞门声,还有女人压抑的啜泣——是二楼的李阿姨!可我不敢停,甚至不敢回头,只能拼命攥着水果刀,任凭手上的灼痛感蔓延。跑到四楼转角,我脚下踢到个圆滚滚的东西,手电筒扫过的瞬间,我看清那是半颗带血的头颅,是隔壁的张大爷!耳边除了身后的嘶吼,还清晰地听到一楼楼道外传来的、像闷雷似的呼吸声——比王大妈儿子大得多的东西,正在外面等着我。
冲到一楼楼道口的铁门后,我才敢扶着门喘口气,后背的冲锋衣已经被冷汗和粘液浸透,又冷又黏。门外的雨还在下,可雨水打在铁门上的声音里,混着巨型生物的呼吸声——“呼哧、呼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腥气,震得铁门微微发麻。远处的惨叫已经变成了零星的呜咽,更多的是变异体的嘶吼和粘液腐蚀物体的“滋滋”声。我摸了摸胳膊上的注射针孔,那里的灼痛感和手上的伤口呼应着,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这不是强健体魄,是用命换的“生存工具”——我能更清楚地看见恐怖、听见死亡,却也得在这地狱里,踩着碎肉和粘液活下去。铁门外面,那道巨大的黑影正慢慢靠近,它的影子透过门缝投进来,像一张要将我吞噬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