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回到自己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挥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
宫殿此刻却莫名显得有些空旷冰冷。
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苍白的脸，瞧着有点憔悴，眼神也很空洞。
曾经眉梢眼角的骄纵和鲜活，仿佛被那接连的惊雷劈散了，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茫然。
她不需要再听任何人转述，也不需要任何证据了。
那个焦黑的土坑，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还有侍卫们那惊恐到扭曲的面孔……
这一切都如同最清晰的画面，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尤其是萧煜发誓后，雷霆精准劈下的那一幕，不断地在她眼前回放。
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强到足以粉碎她十几年来用幻想和任性构筑起的爱情堡垒。
这不是意外，不是巧合，更不是什么人搞鬼。
这就是报应。
是针对虚假誓言的回应。
还是来自老天爷最直接粗暴的回应。
她以前看的那些戏文里，负心汉最多也就是被骂几句，或者被清官打板子。
她家煜哥哥倒好，直接享受了“天打雷劈”的顶级待遇，还是套餐服务，一次比一次劲爆。
这待遇，纵观史书，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
公主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想起之前自己还为萧煜辩解，觉得是意外，是有人害他。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蠢得可怜。
老天爷都用雷劈了三次了，她居然才反应过来？
不是反应慢，是她潜意识里根本不愿意相信，那个对她温柔体贴的煜哥哥，往日的百依百顺，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这简直比直接告诉她萧煜要谋反还让她难以接受。
谋反是野心，而欺骗感情，是把她昭阳公主的真心和智商一起按在地上摩擦。
她看着镜中那个失魂落魄的自己，第一次没有因为容貌憔悴而焦虑，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平静。
一种……真相大白后的，死寂般的平静。
原来，心痛到极致，是感觉不到痛的，只是觉得空，仿佛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了，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她抬起手，轻轻触摸着冰凉的镜面，仿佛在触摸那个曾经沉浸在虚假甜蜜中的自己。
“昭阳啊昭阳……”她低声呢喃，“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
眼泪终于后知后觉地滑落，不是为萧煜，而是为自己错付的真心和白白浪费的时光。
这一刻，那个恋爱脑的昭阳公主，算是彻底死在了这面冰冷的镜子里。
系统远程监测着公主的能量波动，向云棠汇报：“目标情绪持续低谷，但能量中的‘偏执’、‘依赖’成分显着降低，‘清醒’、‘理智’成分缓慢上升。觉醒进程稳固推进中。”
云棠正用一根小树枝，在她院子里的那个焦坑边上写写画画，计划着她的“雷击葱田”呢，闻言头也不抬：
“哦，挺好。让她慢慢消化吧。这种事儿，总得有个过程。只要别再来找我麻烦就行。”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这坑里的土会不会太焦了，影响葱苗生长？
昭阳公主的眼泪流了半晌，终于干了。
不是哭完了，是觉得为那么个玩意儿流泪，实在不值当。
她拿起帕子，粗鲁地擦了把脸，把那些胭脂水粉糊在一起的痕迹抹得更花哨了。
但她不在乎，她现在没心情在乎这个。
心里那股空落落的劲儿过去之后，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涌了上来：怒火。
不是那种撒泼打滚的醋火，而是一种被沉甸甸的愤怒。
任谁被欺骗、被愚弄、被当成傻子耍了这么多年，而不生气。
更何况她堂堂一国公主！
这怒火烧得她心口发烫，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开始像翻旧账本一样，一页一页地，仔细地审视她和萧煜从相识到如今的点点滴滴。
这一次，她摘掉了那层厚厚的“煜哥哥滤镜”。
画面一：
她及笄礼后，萧煜作为新科进士代表献礼。
他当时看她的眼神，是惊艳，但更多的是什么？
是看向她身后代表的无上权势和荣华富贵？
现在想想，那眼神里的热切，似乎并不纯粹。
画面二：
父皇问她是否中意萧煜时，她羞怯点头。
之后萧煜对她更是体贴入微，但每次她耍小性子，或者提过分要求时，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真的是宠溺和无奈吗？
会不会是……不耐烦和算计？
因为他需要稳住她这个通往权力顶端的阶梯？
画面三：
他偶尔会“无意”间提起哪位大臣碍事，哪个位置空缺很重要。
她当时只觉得煜哥哥心系朝政，有抱负，还傻乎乎地去父皇面前为他说话。
现在想来，自己是不是成了他排除异己，安插亲手的棋子？
画面四：
他身边似乎总有几个关系“不错”的远房表妹、世家千金，偶尔会“偶遇”，会说些暧昧不清的话。
她每次吃醋发脾气，他都一脸无辜地解释是“礼节性往来”，还反过来说她小题大做，不够大度。
她居然都信了！还觉得自己不够贤惠！
越想，细节越多；越品，味道越不对。
以前觉得甜蜜的瞬间，现在回味起来都像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以前忽略的蛛丝马迹，现在都变成了指向“欺骗”的铁证。
“呵……”昭阳公主发出一声冷笑，带着浓浓的自嘲，“我竟然……被这么个东西，骗得团团转。”
她不是气萧煜有野心，皇室公主，对权势并不陌生。
她气的是，他利用她的感情，把她当成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那些深情款款的誓言，那些“唯你一人”的承诺，现在看来，简直是对她智商最大的侮辱！
这简直比直接给她一刀还让她难受！
“萧、煜！”公主猛地一拳砸在梳妆台上，震得首饰盒哐当作响。
镜子里那张花猫似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
“你好！你很好！”她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竟敢如此欺瞒利用本宫！把本宫当成你往上爬的踏脚石？你以为被雷劈几次就完了？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