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江行衣的朋友？”
另一边，游子闲很是意外，完全没想到队长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他对江行衣的底细也算了解，后者的社交圈子简单得可怜，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全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市民。
所以，他怎么有这么厉害的朋友，能让老大在这个多事的夜晚，特意来到这里蹲守。
年轻风衣男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那扇窗户上，目光沉静如水。
就在这时，窗帘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
那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宽松的居家睡衣，发际线已经后移了不少，头顶还有些稀疏。
他站在窗边，神情疲惫地看了眼街道，然后转身消失在房间里。
这就是让队长亲自蹲守的目标?
看起来也太普通了吧。
而且，江行衣的朋友里有这么个人吗，他怎么不记得。
孟依那双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几秒后，她突然开口：“我见过这个人。”
游子闲一愣，立刻转头：“谁？”
孟依白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你眼瞎吗？”
“这不就是你好兄弟那家便利店的老板么。”
游子闲的脑子转了两圈，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愕然，然后又变成了难以置信。
“看来你对自己好兄弟不太上心啊。”孟依冷冷地补了一句。
游子闲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谁说的！”
他带着几分心虚的辩解。
“我怎么可能不上心？”
“我就是……就是以为他俩是上下级关系，老板和员工那种！”
游子闲越说越急，手在空中比划着。
“你看那个秃头，年纪起码四十多了吧？”
“我兄弟才二十出头，正是大好青年，朝气蓬勃的年纪。”
“这俩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代沟都能塞下一辆卡车了！”
孟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年轻风衣男依旧沉默，目光没有从那扇窗户上移开。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突然在几人身边响起。
老板不喜欢别人说他秃头。
声音平静，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而且他的耳朵很灵敏，你们的声音他应该听得见。
根据我的观察记录，他在听到这个词后，平均心率会上升百分之十七点三，血压升高，面部肌肉会出现轻微抽搐。
这是一种典型的应激反应。
建议你们降低音量，或者换一个更科学的称呼，比如发际线后移或者毛囊休眠。
三个人集体一怔。
就连一直沉默的年轻风衣男，那双始终锁定窗口的眼睛，也在这一瞬间猛地转向声音来源。
他们三个都是实力不俗的祸相者，可就在刚才，居然谁都没发现有人靠近。
三人齐刷刷地看去。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扎着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辫，穿着普通的休闲服，双手自然垂在身侧。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就这么站在他们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像是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
游子闲一脸疑惑，孟依的手已经按在了匕首的刀柄上。
年轻风衣男的表情却在看清女孩的脸后，迅速从警惕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敬重。
他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肩膀，朝女孩点了点头。
声音很轻，但带着明显的尊重。
又见面了，晚上好。
袁一看着年轻风衣男，眼神带着迷茫：“你谁？”
年轻风衣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咳了一声，调整了下站姿。
“我是小顾啊。”
他的语气少了几分之前的沉稳，多了些年轻人该有的青涩。
“之前……我们见过的。”
话音刚落，游子闲一脸震惊，孟依那双一贯冷静的眼眸里，也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什么情况？
除了十三局最上面的那几个大佬，老大可从没主动说过自己是“小顾”。
便利店的老板游子闲不认识，因为局里有三令五申的铁律，严禁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调查那家便利店的老板。
但他看过江行衣的档案，档案里有他同事的照片。
嗯，不能说认识，就是扫过一眼。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照片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呆的女孩，竟然能让自家老大把姿态放的那么低。
这么看来，那个便利店老板的来头，怕是比他想的还要大得多。
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你就是我好兄弟的同事袁一吧？”
袁一的视线从“小顾”身上移开，转向游子闲。
“你好兄弟是谁？”
“江行衣啊！”
袁一沉默了两秒。
“哦。”
她点了点头，明白了。
“那个每天上班都会迟到，并且经常请假的江行衣。”
游子闲的脸色微微一僵：“那个……他工作态度不太好吗？”
他当然知道江行衣为什么迟到，为什么请假，但是不方便说。
“根据员工手册第三章第七条，迟到超过三次应予以警告，超过五次应予以辞退。”
“你的好兄弟本月迟到七次，请假四次。”
“按照规定，他应该被辞退两次。”
游子闲嘴角抽了抽。
什么叫应该被辞退两次？
“今晚他又请假了。”
袁一继续说。
“理由是家里水管爆了。”
她顿了顿，那双平静的眼睛依次扫过三人的脸。
“他家里水管真的爆了吗？”
这……
游子闲很是尴尬，心想好兄弟这人看着挺聪明，怎么请假的理由都不会编。
“水管的事，我不太清楚。”
“但他今晚确实在工作，只是工作内容比较特殊。”
袁一歪了歪头：“特殊工作？”
“是的。”游子闲飞快地点头，“非常特殊，而且很重要。”
袁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
“所以他是在说谎。”
“根据员工手册第五章第十二条，欺骗雇主应予以严重警告，情节严重者应予以辞退。”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你的好兄弟现在应该被辞退三次了。”袁一随后又补充道，“当然，他肯定不会被辞退。”
“因为老板没有签署辞退协议。”
“所以，江行衣依然是本店员工。”
“只是在规则层面，他已经被开除了三次。”
……
这天不太好聊啊。
游子闲这个话痨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老大，一旁的孟依则是很认同的吐出四个字。
“逻辑严谨。”
啊？
最终，还是那个被称为“小顾”的年轻风衣男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你好，袁一小姐。”
“我是青灵市十三局分部的二队队长顾清时。”
““我们这次来，是想拜访一下你们老板，不知道是否方便？”
袁一的视线在顾清时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堪称“困惑”的神态。
“拜访老板，为什么不上去？”
“你们在这里，已经站了四个小时零七分钟。”
闻言，顾清时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只是想表现得礼貌一些。”
“礼貌。”
袁一像是在分析这个词的含义，很快，她得出了结论。
“拜访前进行预约，是一种礼貌。”
“在楼下罚站四小时，不属于任何一种社交礼仪。”
“而且，老板很随和，又不会吃人。”
“根据我的观察记录，他属于碳基生物，日常食谱不包含人类。”
“你们的担忧，没有生物学依据。”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完全听不懂啊！
游子闲眼睛全是茫然，也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跑偏吃人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