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衣回到家中，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坐在沙发上，他仔细回想着今晚的每一个细节。整个过程中，除了便利店门口那个监控摄像头能拍到他的身影，其他地方应该都很安全。
他对这一带的环境了如指掌，小区内的监控设备本就稀少，回来的路上他也刻意选择了几个监控盲区。按理说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行衣心中总有一丝说不出的不安，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
尤其是想起金老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那种深邃而意味深长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江行衣正思考着，门铃声突然响起。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半，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金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江行衣心头一紧，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打开了门。
“您好？”江行衣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金老歉意地笑道，“刚才在小区那边处理事情，路过这里，想起来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请进吧。”江行衣让开身子，“我去给您倒杯茶。”
“不用麻烦。”金老摆摆手，在沙发上坐下，“我就不会待太久。对了，我记得你姓江是吧？”
“是的，江行衣。”
“我姓金。”金老的笑容很温和，但江行衣总觉得这笑容下藏着什么，“咱们这也算老相识，已经见过三次了。”
江行衣在对面坐下，心里琢磨着对方的来意。
这个时间点专门跑一趟，肯定不是闲聊那么简单，他需要小心应对，绝不能露出破绽。
“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金老环视了一下房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就是觉得你这个年轻人运气够差的，连续遇到这些不幸的事件。”
他直接把今天的杜维案件也归入进去了，哪怕江行衣只是路过。
江行衣只能装糊涂：“金老，是不是小区那边出了什么事？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好多治安官。”
“嗯，抓了个罪犯。”金老看着江行衣的眼睛，“一个很危险的连环杀手，在小区里杀了两个人。”
“连环杀手？”江行衣适当地表现出震惊的表情，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天哪，我还以为青灵市挺安全的呢，这种事情不是只有电视里才有吗？”
“世道变了。”金老摇摇头，“最近这种事情越来越多，普通人根本应付不来。”
江行衣点点头，表现出担忧的样子：“那个杀手抓到了吗？该不会还在逃吧？”
“死了，有人为民除害。”
江行衣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住在这里总是提心吊胆的。不过，谁会这么厉害？该不会是什么武侠小说里的侠客吧？”
金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江行衣，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深不可测的光芒，让人感觉他能看穿一切。
“小江，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吗？”金老突然问道。
那当然了。
江行衣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装出思考的样子：“您是指什么？超自然现象？”
金老一脸神秘的道：“差不多，比如……会杀人的镜子，在午夜自己动起来的娃娃……”
江行衣干笑两声：“金老，您可真会开玩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这种故事也就恐怖电影里才有吧？”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江行衣自己都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只是在按照一个普通人的逻辑进行最本能的辩驳。
然而，对面的金老，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
他本想借着这个话题，用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向这个年轻人揭开世界真实的一角。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对啊。
镜子怎么会杀人？娃娃怎么会自己动？
这些……不就是电影里的情节吗？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如此的坚不可摧，以至于金老这么多年的亲身经历，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虚假，那么苍白无力。
他愣在那里，足足沉默了十几秒钟。
等他回过神来，脸色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
刚才那种感觉太不正常了，他可是专门处理诡异事件的十三局成员，怎么可能产生那样荒谬的想法。
镜子杀人、娃娃作祟，这些都是他亲眼见过的真实案例，怎么可能只存在于电影中？
但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被说服，差一点就点头附和，来上一句“你说得太对了”。
“错不了，他就是祸相者！”
金老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从江行衣刚才展现的能力来看，应该跟他一样，也是感知类的祸相者。
他心里默默猜测着，但江行衣并不知道他内心的变化，更不知道他的巧舌如簧能力已经发挥了作用。
他只看到金老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一时间也摸不透对方的想法，正暗自琢磨着该如何接话，才能滴水不漏地圆过去。
不是说巧舌如簧可以让自己能说会道么，也没感觉出来啊。
与此同时，金老也决定大胆一点，直接问：“你知道什么是祸相者吗？”
江行衣知道这个词，但具体不太了解，所以这次他是真的没有撒谎：“祸相者？那是什么？”
金老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没有移开视线，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在经历过某些诡异事件后，侥幸活下来的人，会开始出现幻觉、幻听之类的异常状况。
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祸相产生’。”
“那成为祸相者之后呢？”
“熬过去，没有死，也没有彻底疯掉的人，就是祸相者。”金老说到这里，语气沉了下来，“他们会因此获得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能力。
换一种你可能更容易明白的说法，就是超能力。”
听起来很不错啊，可惜自己不是。
江行衣有些遗憾，其实他还挺羡慕祸相者的，就拿杜维来说，那种身体素质，已经完全不是普通人了。当时如果自己也有那种身体素质，也不至于在记忆回溯里被打的那么狼狈。
当然，反过来说，遗言簿提供的各种能力和道具也弥补了这一切，算是各有利弊吧。
回到正题，既然金老已经主动提起来，那江行衣就顺势问道：“您刚才说诡异事件？”
金老也有些意外，他本来打算好好讲一下祸相者，结果江行衣居然不问了。
听到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回答：“其实你这三次经历的事件，都属于诡异事件。”
“啊，真的吗？”江行衣面露‘惊骇’，一副害怕的样子。
“诡异是鬼吗？”
金老摇了摇头：“不是鬼，但性质相似。”
他顿了顿，组织语言：“诡异更像是某种规则的扭曲，或者说是现实的异常，它们有着自己的运行逻辑，但这种逻辑往往超出常人的理解范围。”
“它们可以是一面镜子，也可以是一只怪物，或者是一具尸体，总之，它们是什么形态都有可能。”
“那…它们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很复杂。”金老的声音变得低沉，“有人说它们来自人类的恐惧和负面情绪，有人认为它们是某种维度的入侵者，还有人觉得它们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阴暗角落，只是平时被我们忽略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们的存在会对普通人造成极大的威胁，这也是我们十三局存在的原因。”
这是金老首次在江行衣面前承认这个部门，对此，江行衣虽然没感到意外，但还是重复道：“十三局？”
金老没有隐瞒：“一个专门处理诡异事件的部门。”
江行衣一脸‘惊讶’：“有这样的组织？”
“当然。”金老的语气很平静，“而且我觉得，你可能很适合加入我们。”
这句话让江行衣心中一震，不过他很快稳住了情绪：“金老，您这是在开玩笑吧？我就是个普通人，又不是祸相者，能有什么用？”
他确实不是祸相者。
金老无奈地笑道：“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还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么。”
江行衣连忙辩解：“金老，这都是巧合。第二次便利店那件事，是王永超给我打电话求助，我根本就没到现场。
今天这次就更无辜了，我只是路过，而且我到的时候，你们要找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金老摇了摇头，没有被他说服，反而提出了一个关键的疑点：“可你今天下班的时间，比平时早了很多。”
江行衣急了，心想这巧舌如簧怎么还不发挥作用，怎么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信。
于是他索性道：“金老，凡事都要讲证据，您不能凭空猜测啊。”
反正监控没拍到，他就不承认。
事已至此，金老只好叹了口气：“我此次前来，其实没有恶意，你也不用害怕。
这么说吧，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诡异出现的频率正在不断升高。
我们现在看到的平静，只是假象，如果有一天局势彻底失控，单靠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活下来的。”
“成为十三局的人有很多福利，包括工资什么的都很好，各种福利都有。”
他看着江行衣，话锋一转：“成为十三局的正式成员，有许多好处，薪资待遇和各种福利都远超你的想象。”
江行衣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对钱不感兴趣。”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说出这句话来。
不过，他是真的不感兴趣，够花就行，否则也不会再便利店混日子了。
这个回答在金老的意料之中。他来之前，早已将江行衣的背景和性格调查得一清二楚。
“钱，你当然不感兴趣。”金老的神情严肃起来，声音也随之低沉，“但有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
他直视着江行衣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十年前，白溪路的那场车祸。”
“轰”的一声，江行衣的脑子仿佛炸开了，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双眼死死地盯着金老：“你说什么？”
金老没有被他的反应吓到，只是平静地反问：“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真正的死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