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留下来的十几个人眼睛都亮了。
齐磊也赶紧附和：
“是啊沈老师！你看你上学期教我们，我们都及格了，咱们班级都没有挂科的！”
“你不想这学期有挂科的吧？”
赵凯也小声说：“沈老师，我……我高数真的不太行……”
吴晓薇、丁潇，还有另外几个学生，全都眼巴巴地看着沈秋月。
那眼神。
用齐磊的话说，就是“嗷嗷待哺”。
沈秋月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脸，眼里那种混合着焦虑和期待的光，忽然觉得很累。
她想起上学期，也是这样。
林枫公司出事，她给他们补习，陪他们熬到深夜。
那时候她还觉得，这是老师的责任。
但现在……
她想起苏静雯在庆功宴上那句“沈老师看来还是很关心我们家林枫的呀”。
还有苏静雯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眼神。
有些界限，一旦模糊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蝉鸣。
沈秋月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她说，声音里有一种认命般的无奈。
“时间地点我晚点发群里。但先说好，这是最后一次。”
“耶——！”
欢呼声瞬间炸开。
学生们脸上写满了得救的喜悦。
只有沈秋月，在喧闹声中，静静收拾着讲台上的东西。
经过沈秋月一个星期的突击补课，等到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班级群里炸开了锅。
丁潇还是稳坐专业第一的宝座，大一两个学期的绩点高得吓人。
吴晓薇和赵凯紧随其后，分列第二第三。
而514寝室的几位。
林枫、齐磊、马哲。
虽然勉强挤在班级中下游，但好在都及格了，没挂科。
“谢天谢地……”
林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成绩单，长长舒了口气。
“总算对得起沈老师那一个星期的突击补课。”
齐磊在旁边拍大腿：“可不是嘛！老马你看到没？我高数61！”
“61啊！多一分浪费，少一分崩溃，这分数绝了！”
马哲翻了个白眼：“你得意啥？我62，比你高一分。”
“去你的！”
寝室里笑闹成一团。
窗外是江城月七月初的午后，阳光炽烈，梧桐树上蝉鸣聒噪，暑假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大家开始收拾行李。
行李箱摊在地上，衣服、书本、洗漱用品胡乱往里塞。
齐磊一边往箱子里扔东西一边问：“哥几个，放假了去干啥呀？”
赵凯坐在床边叠衣服，动作很仔细，每件都叠得方方正正：
“我打算回家帮帮父母。没啥事儿的话，就去打打暑假工，攒攒下学期的学费。”
然后看向林枫，询问道：“枫哥，公司那边现在还缺兼职吗？”
马哲也接话道：“我想着回家，但又想陪王雪去旅游……也没啥好去的地儿。”
齐磊拍拍赵凯的肩膀：“凯子哥，假期两个月呢！不好好放松放松？”
“这学都上了这一学期，又在林枫那儿干了一个多月，多累啊！好好放松放松吧！”
林枫也点头：“是啊，别给自己绷得太紧。你和丁潇和好之后，也好久没出去玩了吧？”
赵凯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确实，自从上次在公司的消防通道和好之后，他和丁潇活动范围除了学校就是林枫的公司。
除此之外，哪儿都没去过。
偶尔在食堂一起吃饭，聊的也是学习、工作、家里那些琐事。
齐磊这时候眼睛一亮，提议道：“要不，咱哥几个一起出去旅个游吧？正好也散散心！”
赵凯摇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下学期的学费将近六千块呢，我还得打暑假工攒学费。”
“两个月，一个月三千，刚好。”
齐磊皱眉道：“啧，你这也太苦了自己……”
林枫笑了笑，打断他：“赵凯，你上我那儿……二百块钱一天，一个月就够了。”
赵凯抬起头，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他是公司的老板，你说是真的假的？”
齐磊插话道：“他说多少钱不就多少钱吗？”
话刚说完，齐磊突然觉得这话不对。
这不成了林枫滥用职权给同学开小灶吗？
他赶紧看向林枫。
林枫瞪了他一眼，但随即转向赵凯，语气自然：
“齐磊话糙理不糙。确实是两百块钱一天。”
“你想啊，大家平时兼职的时候都是一百几十块将近两百。”
“放了暑假了，肯定全天都在公司，肯定是要两百块钱的。而且还包吃。”
他拍了拍赵凯的肩膀，说道：
“你和沈老师说一声，八月份你就回学校，住寝室，在我这儿打工。七月份……就出去玩玩。”
赵凯还是犹豫：“但是……我没有出去玩的资金啊。”
齐磊看了看赵凯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心里一酸。
他大手一挥：“没关系！你这趟旅行，我包了！”
“那不行！”
赵凯拒绝得很干脆。
“你的钱也是你父亲给你的，你也没赚钱。”
“何况你我也没帮过你什么，怎么就让你请客？这不行。”
气氛有点尴尬。
林枫适时开口：“他不请，我请吧。”
所有人都看向他。
“凯子哥，咱们班所有的同学几乎都在我这儿做过兼职。”
林枫说得很认真。
“但是慧敏姐和许秘书那边给我看过，所有过来做兼职的，就你最用心、最用力。这就算是我给你的员工奖励。”
他看向寝室里其他人：
“你们不也都在我这儿做过兼职吗？我们公司每年都会办年会，举行团建。”
“你们也都是我公司的老人了，这就当公司团建了吧。咱几个，所有消费，我买单！”
话音刚落，寝室门被“砰”地推开。
赵大伟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小眼睛里闪着光：
“林枫！枫哥！能带我俩一个不？”
他身后跟着李雨桐，两人显然是听见了刚才的话。
林枫看着小胖子那渴求的眼神，笑了：
“你跟李雨桐帮了我不少忙，也带着你们。”
他想了想，又说道：
“李雨桐寝室这样一来就剩下吴晓薇了，那也带上吴晓薇和沈老师吧。咱都一起。”
几人也纷纷表示同意，毕竟沈老师给大家突击补习了一周。
确定好了要一起出去旅游，林枫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点开沈秋月的企鹅。
他犹豫了几秒，打字：
「沈老师，暑假干什么去？」
消息发出去，他有点紧张。不知道沈秋月会不会觉得他唐突。
过了大概两分钟，回复来了：
「不知道。学校只给我们放了一个月的假。」
「你公司那边有事儿？」
林枫赶紧回复：
「没事儿。沈老师，这不是您帮了我很多忙吗？大家也帮了我很多。」
「我想着请大家一起去旅个游，放松放松。」
「不知道……能不能赏光一起啊？」
那边沉默了。
林枫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对方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反复好几次。
终于，消息来了：
「算了吧。你们去玩儿吧。」
林枫不死心：
「别呀。你看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好了沈老师，就当是你给我们补课两次，我给你的报酬了。」
「你把你的身份证信息什么的发给我，我这就订票。咱们过几天就出发。」
这次沉默更久了。
久到林枫以为沈秋月不会回了。
久到齐磊都凑过来问：
“枫哥，沈老师怎么说？答应没？”
林枫摇摇头：“还没回……”
话音未落，手机震了一下。
他赶紧点开。
屏幕上只有两个字：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