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润东脱口而出今早墙上投射的的接头暗号:以五星海棠为证!
胡公的瞳孔骤然收缩,缓慢起身走到窗口,探头往外扫了两眼,发现没有人窃听时,他迅速拉严窗帘看向卢润东。电灯将屋内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墙面上,像两尊对峙的雕像。
不是说有两封信么?另一封在哪里?胡公压低自己的声音问道。
这封是转去湖南长沙的信...他说着就快速将怀中的信封取出递向胡公。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胡公闪电般将信接过来快速塞进书桌上的《申报》合订本,顺手拿过暖水瓶给卢润东倒了一杯水,并眨眨眼示意到:听说你找我们有药品项目要合作?
“嗯,啊?”卢润东愣神片刻,就领会到胡公话里的意思,赶紧说道:“是啊,我近期要回陕西老家创办一家西药厂,缺少技术工人。在沪上跟人打听,才知道您这里技术工人最多。这不,就跑来看看能不能借调些工人回陕省,帮我尽快将厂子搞起来。”
“在此之外,如果您再能帮我,找两位对外布局谈判、对内谋划管理的高手那我就感激不尽了。当然技术工人,多多益善!您放心,我家里颇有资财,不会支付不起他们的薪资。另外我那边后续生产的药品、利益,肯定能给足。”
“如果咱们组织,在我老家那边也有人?你也可以抽空联系一下,就说陕省那边要大建药厂,需要大量用人。”
胡公:“你怎么知道陕省的事和人?”
“做生意的,不就图个政通人和,有财大家发。麻烦您告诉他们,都可以去找我。人多也不怕,我家有钱……您看可以么?”卢润东眼巴巴望着胡公,希望他的这些提议能获得胡公的赞成。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从头到脚都紧张到颤抖、哆嗦,说话都走音了。
胡公本想再问,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联络员:胡公,杨树浦纱厂出事了!
“你先去,我这交代几句就来!”胡公急忙从书本上撕下一溜纸片,写了几句话交给卢润东。临出门前,胡公回过头深深看他一眼,便掩门而去。那目光,重若千钧。
卢润东接过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湖南的信,我稍后会让人送走。这边的两个人,也可以安排给你。回陕省后,那边会有人送货上门,记得验货收货。
卢润东忙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吃下纸条。然后迅速走出湖州会馆,带着郝老歪,叫了一辆黄包车骨回了住所。
黄包车上的卢润东一直在想着昨晚那行血字,“去给闸北工人起义的组织者送信,因此减少的人员牺牲,会根据相应数量来提供你需要的药品方案,接头暗号以五星海棠为证。”
时间紧迫,得赶紧回去把五星海棠赐予的药物生产方案抄写出来。毕竟没几年日本鬼子就要入侵东北了,早一天把药品做出来,也能多治好点人。
可他不清楚地是,昨夜忙完的胡公刚躺下,他的脑海就出现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从现在到1945年鬼子投降的整个过程,跟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
今天与卢润东对了接头暗号以后,更印证了胡公脑海里的内容。但这种离谱的事情,不止煎熬着他的心理,同时印证了他的信仰,支撑着他砥砺前行。
毕竟会有那么一天,同志们用鲜血铸就的信仰,会变成煌煌大日,照耀九州!
卢润东回到住所,就趴到书桌上开始抄写五星海棠给他的五份药品(青霉素、吗啡、氨甲环酸?、阿莫地喹、?奥司他韦)技术的实施方案。
誊写好技术方案,抽出每组方案里的核心数据部分烧掉。其中三份,让玄真转交给那些投资人。另外一份,送给设备进口商,让他们根据技术文件进行设备配套。
最后一份,他要带回家。想法子,托熟人找冯家。划分必要的利益,想法子说服冯家找阎、张两家背书。
毕竟,再晚些因凯绅北伐就会让北方三雄拉开中原大战的序幕。届时他们几个大打出手,搞得人心惶惶,交通瘫痪。明年六月,老张也会被日本鬼子炸死在皇姑屯,得想法子给他提个醒。
收拾完沪上的一切事宜,卢润东招呼着郝老歪就往家赶,经过一个多月的赶路终于抵达了西安城。
快到祖庵镇时,郝老歪不知道从哪里借了匹马,就赶回村里通知老爷太太去了。许是近乡情怯,许是头一回要见老祖宗,卢润东心里头不由得扑腾。
还没进村城门(有城墙防土匪),就老远瞅见一个老汉:上身是靛蓝粗布褂子,黑粗布腰带一扎,头顶个瓜皮帽,脚蹬双方口黑布鞋,手里提个长杆铜烟锅子,边走边骂:
“瘦猴,额把你个驴日滴!你还知道回来?啊!尼他玛滴!鸹貔咋不死到外头,啊?把你先人给你备哈滴学费伙食钱,得是全他妈的叫你霍霍咧!额跟你娘天天把心提到嗓子眼儿,怕你吃不好,在外不周全!自打你从北平给转学到沪上,三年咧!你连个屁都不给屋里放!发个电报能死人?!额捶死这驴日哈滴瓷怂!”
老汉唾沫横飞的骂着,手里也不闲着。抡起烟袋锅杆子朝卢润东脊背夯咧几下,见他也不躲闪,更怒了!抬脚就朝他屁股蛋子上蹬咧一脚,骂道:“额咋世下你这瓷怂!挨打都不知道躲!赶紧给额滚回去!拾掇干净,到祠堂给先人上香磕头去!几年没回来,欠先人的礼多咧!”
“龘,我最近起了个官名,叫卢润东。”话说完,他浑身的不适应,赶紧低头跑开。
等卢润东从祠堂出来,回到上房。老娘给他端上来一碗油泼面,说是接风饭。卢润东蹲在凳子上一边吸溜着面,那眼泪水就不由人地往下淌。许是,想那个世界老妈做的面了,许是灰大迷了眼。
老娘扭过头问老汉到:“咱娃这在外头是受咧多大的委屈,吃咧多少苦?一碗面给额娃吃滴淌眼泪咧?”老汉瞅着从来没见过这阵势的卢润东,直接懵咧,朝门外喊:“老歪!老歪!你个挨球滴给我死进来!你少爷这在外头受咧啥罪咧?咋一碗油泼面咋还吃哭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