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
破旧的电瓶车轱辘在总站门口的水泥地蹭出两道白痕，林峰几乎是从车上 “扑” 下来的，蓝色外卖服后背的汗渍洇成了深色，贴在背上像块湿抹布。他指尖飞快划开手机屏：上午十点零三分 —— 比站长李狗蛋定的 “迟到一秒都算晚” 的死规矩，整整超了三分钟。
“哟，这不是咱们‘活菩萨’林大骑士吗？还知道回站点啊？”
柜台后传来的声音尖得像掐住了嗓子，李狗蛋把转椅晃得咯吱响，花衬衫领口敞到胸口，露出根比方便面调料包的线还细的金链子，指节上的镀金戒指磨得发乌，却偏要在手里转着考勤机显摆 —— 谁都知道，这站长的位置是他托远房表哥 “走关系” 弄来的，平日里最爱拿鸡毛当令箭。
林峰扶着柜台喘粗气，额头上的汗滴在台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蛋哥，刚才路上遇着个老太太，她孙子捂着肚子直打滚，说是急性阑尾炎，拦着我车哭求送医院，我把人送到急诊楼，跑着往回赶还是晚了……”
“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李狗蛋 “啪” 地把考勤机砸在柜台上，唾沫星子直接喷到林峰脸上，“迟到就是迟到！三分钟怎么了？三分钟够我喝杯茶、骂个人了！站点规矩写墙上呢 —— 迟到一次扣五十，你这月都第三次了，全月绩效两千块，一分不留！”
林峰的脸 “唰” 地就白了。两千块，是他爹在 IcU 里一天的住院费。前天才被前丈母娘张翠花堵在医院走廊骂：“林峰你个穷鬼！再凑不齐手术费，我就逼晓雅跟你分！” 现在连这点救命钱都要被扣，他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声音里带着颤：“蛋哥，这钱真不能扣…… 我爹还在医院等着交钱续氧呢……”
“你爹吸氧关我屁事？” 李狗蛋猛地站起来，圆滚滚的肚子顶着柜台，故意往前凑了凑，一股子劣质烟味裹着汗臭扑过来，“我告诉你林峰，别拿‘做好事’当遮羞布！这站点我说话算话，想干就把尾巴夹好，不想干就麻溜滚蛋，有的是人抢着来！”
周围取餐的外卖员都停了手，有人偷偷给林峰使眼色，却没一个敢开口 —— 跟李狗蛋走得近的王三还故意笑出了声：“峰子，别跟蛋哥犟了，认个错不就完了？”
这话像根刺扎进林峰心里。他盯着李狗蛋油光锃亮的脸，脑子里闪过早上在医院看到的画面：父亲插着氧气管，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弱，还有女友赵晓雅昨晚发的微信：“林峰，我妈说你再没本事，我们就算了吧，我耗不起。”
一股火气从脚底窜到天灵盖，烧得他眼睛发涩。
“扣绩效我认，” 林峰咬着牙，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我迟到是救人，不是混日子 —— 你别太过分。”
“过分？” 李狗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抬手就往林峰胸口推了一把，“我就过分了怎么着？你个骑破电瓶车的穷鬼，还敢跟我叫板？现在、立刻、马上收拾你的东西滚，这工作你不配干！”
林峰被推得踉跄着往后退，后背 “咚” 地撞在堆得半人高的餐箱上，“哗啦” 一声响，几个没封盖的珍珠奶茶全洒了，褐色的液体顺着裤腿往下淌，黏糊糊的甜腥味直往鼻子里钻。
王三他们的笑声更大了。
林峰盯着裤腿上的污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发麻 —— 可再疼，也比不上医院催款单上的数字扎心。他抬起头，眼里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李狗蛋，你确定要炒我？”
“确定！肯定！板上钉钉！” 李狗蛋叉着腰，脑袋晃得像拨浪鼓，“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看着你这穷酸样我就心烦！”
林峰没再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头盔，塑料壳子上还沾着刚才洒的奶茶。他走出站点大门时，天突然阴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冰凉的触感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一起往下流 —— 是眼泪，还是雨水，他自己都分不清。
手机突然 “嗡嗡” 震起来，屏幕上跳动着 “江城医院急诊科” 的名字。林峰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接听键上，声音尽量放平稳：“喂，护士站吗？”
听筒里传来护士急促的声音，带着点慌：“是林建国家属吧？病人刚才心率掉过一次，虽然现在稳住了，但情况还不稳定，你最好赶紧来医院，万一再出状况…… 我们怕家属不在身边不好处理。”
“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林峰站在雨里，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 —— 江城这么大，高楼一栋接一栋，可他连个能遮雨、能凑齐父亲医药费的地方都没有。绝望像潮水一样裹住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就在这时，一道大碴子味贼浓的机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炸响：
“哎妈呀！检测到宿主搁人生沟里了，符合绑定条件！每日签到系统这就激活 —— 激活成功咯！宿主林峰，今日头回签到机会已刷新，要不要现在就签？晚了可就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