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还攥着那根银针,指尖发烫。密道里安静得能听见水珠从石缝滴落的声音,一滴,又一滴,像是在给什么倒计时打着节拍。
他低头看着掌心,银针泛着微弱的光,像颗不肯熄灭的小星星。“你说你能感知我……”他声音有点哑,但没带玩笑,“那我能感知你吗?不是靠你扎我一下才反应过来那种。”
青黛站在几步外,背靠着湿冷的石壁,袖口垂下,遮住了那只缺了半截的小指。她没立刻回答,只是抬起手,掌心朝上。幽蓝的光缓缓浮现,像水面荡开一圈涟漪,接着,一轮残缺的月亮虚影成形,下方跳动着数字:71:43:21。
“蓝月升起,还剩三天。”她说,“柳书云已经开始校准信号频率,一旦同步完成,仪式就会自动触发,不需要他亲自到场。”
林昭盯着那串数字,眉头一跳:“这么快?血刀那边不是说三小时内就能抓到你?”
“那是误导。”青黛收起手掌,蓝光隐去,“他们故意放风,就是为了引你入局。真正的启动时间,藏在深层协议里,只有核心器灵才能读取。”
林昭摸了摸胸口,铜铃贴着皮肤,凉得有点硌人。他把它掏出来,锈迹斑斑的铃身几乎透明,边缘像被酸液腐蚀过,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金属纹路。他闭眼,试着集中精神,让心跳和呼吸慢下来。
识海深处,终于传来一丝震动——短促的一响。他睁开眼,咧嘴笑了:“它还能用。虽然像个快没电的老闹钟,但好歹没罢工。”
“那就够了。”青黛点头,“它能感应遗迹或邪阵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追踪器。你带着它走,靠近目标时自然会有反应。”
“那你呢?”林昭问,“你就站这儿给我远程加油?”
“我得去干扰信号塔。”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晚饭吃什么,“城市有七座主控基站,只要我在其中三座插入银针,就能打乱他们的频率校准节奏,至少拖延十二小时。”
林昭挑眉:“听起来像黑客行动,还是物理插U盘那种。”
“差不多。”她居然接了,“只不过我的‘U盘’会烧掉自己。”
林昭脸上的笑淡了些:“每次用针,你都损耗一次本源?”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越来越透明?”她抬手,指尖微微晃了晃,像信号不良的投影,“活了千年,也不是无限续航。”
林昭沉默了几秒,忽然从行囊里翻出一块布,小心翼翼把铜铃包好,塞回怀里。“那你少插几座也行,我这边快点搞完就行。”
“别天真了。”青黛摇头,“你一个人找不到中枢。那地方不在地面,也不在常规建筑里,它藏在‘非空间’节点上,只有共鸣达到阈值才能显现。”
“所以还得靠铃?”
“对。但它响的时候,你也可能已经被锁定了。”
林昭挠了挠头:“听着像玩扫雷,踩中就炸。”
“更糟。”她看着他,“你是守渊血脉,铜铃认主,一旦你靠近中枢,系统会立刻识别并激活反制机制。轻则困住你,重则……直接把你变成仪式的燃料。”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林昭却笑了:“懂了,我是诱饵,还是自带GpS的那种。”
“你也可以理解为关键棋子。”青黛语气没变,“只不过这盘棋,赢了没人鼓掌,输了世界改规则。”
“压力挺大啊。”林昭活动了下手腕,右臂的石纹已经不再刺痛,但皮肤下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微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睡梦中翻身,“话说回来,你刚才说‘系统会锁定我’,那有没有办法让我……低调点入场?比如伪装成普通信号?”
青黛看了他一眼:“除非你能屏蔽血脉波动。”
“那不可能吧?”林昭摊手,“我又不是穿件隐身衣就能蒙混过关。”
“但你可以制造干扰。”她忽然道,“用另一股同源能量盖住你的痕迹。”
林昭一愣:“你是说……你?”
“不。”她摇头,“我说的是龟甲碎片。”
林昭猛地反应过来,赶紧从怀里掏出那片从古道图中带出的龟甲,巴掌大,边缘参差,表面刻着断裂的符文。“它也能共鸣?”
“它是守渊族记录禁忌的载体,本身就带有封印烙印。”青黛伸手轻触龟甲,一道微光闪过,“你把它贴身带着,再配合铜铃的震频,可以模拟‘双生信标’,让系统误判你是两个低威胁个体,而不是一个高危目标。”
“妙啊!”林昭眼睛亮了,“这不就跟wiFi蹭网一样?假装我是隔壁老王家的设备,路由器懒得管我。”
“比喻难听,但意思到了。”青黛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不过有个前提——你必须在铃声长鸣时立刻行动。那是‘秘’的提示,代表遗迹入口即将显现,窗口期只有三分钟。”
“三分钟够干票大的了。”林昭把龟甲收好,拍了拍八荒戟,“戟还在,命还在,计划也有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击掌庆祝一下?”
青黛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没动。“怎么?”林昭笑,“怕我手脏?”
“我是器灵,不是吉祥物。”她淡淡道,“我们不是在拍热血番剧,击掌不会增加攻击力。”
“可团队仪式感不能少啊。”林昭不退,“你看电影里,主角团出发前不得碰个拳?咱们这也算生死同盟了,来一下不过分。”
青黛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抬手,轻轻在他掌心拍了一下。动作很轻,像风吹过树叶。可就在接触的瞬间,林昭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掌心窜上手臂,紧接着,铜铃在怀里轻轻震了一下——不是警报,也不是示秘,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频率,像是回应某种久违的契约。
他愣了愣:“这铃……它刚才是不是笑了?”
“它在确认盟约。”青黛收回手,神色恢复冷静,“记住,若铃声双响,立刻撤离。那是‘敌在近侧’的死令,不是建议,是保命指令。”
“明白。”林昭点头,“听到两声,我就蹽。”
“还有。”她补充,“如果你捏断银针,我会感知到,但不一定能赶到。别把它当救命稻草,只在最后关头用。”
“行,我争取不让它断。”林昭活动了下肩膀,“那咱们什么时候分头行动?”
“等你体力恢复。”青黛看了眼他的右臂,“石纹虽稳,但刚经历过共振,不宜剧烈战斗。休息两小时,吃点东西,再出发。”
林昭叹了口气:“两小时啊……感觉像让我看着火锅煮好却不让吃。”
“你要是现在冲出去,下一顿吃的可能是地府外卖。”青黛转身走向密道深处,“跟我来,前面有间避室,还能挡风。”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林昭忽然想起什么,加快两步追上去:“喂。”
“嗯?”
“你之前说,你是初代守渊人的执念所化。”他问,“那你知道‘蓝月落时,汝当归’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青黛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声音很轻:“那是半句遗言,也是半句诅咒。归,不是回来,是回去——回到深渊里,关上门。”
林昭没再问,密道尽头,一间石室出现在眼前,墙上嵌着几盏未熄的青铜灯,火光摇曳,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青黛推门进去,林昭跟上,顺手把八荒戟靠在墙边。他坐下,从背包里翻出干粮,咬了一口,嚼得咔哧响。
“说实话,”他嘴里含着食物,“我现在脑子里全是计划,一点不紧张。”
“真不紧张?”青黛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银针。
“当然。”林昭咽下食物,咧嘴一笑,“毕竟我可是有金手指的男人。”
青黛看了他一眼,忽然将银针往地上一掷。针尖入石,竟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如同古琴拨弦。紧接着,整条密道的墙壁开始泛起微光,一道隐藏的路线图缓缓浮现,蜿蜒向前,终点指向城市中心。
“这才是真正的地图。”她说,“准备好了吗,林昭先生?”
林昭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咧嘴一笑:“走呗,咱俩联手,谁也别想改写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