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栖霞山包裹得严严实实。
山门前的空地上，二十个汉子默然肃立，身上穿着连夜染黑的粗布短打，脚上是缠得结结实实的绑腿。他们手里没有拿枪，只是腰间鼓鼓囊囊，背上背着麻绳和布袋。每个人的脸上都用锅底灰抹过，只剩下一双双在火光下闪着精光的眼睛，混杂着紧张、兴奋和一丝嗜血的渴望。
王虎站在队前，怀里抱着一挺捷克式，正在做最后的检查。他拉开枪栓，又合上，清脆的机簧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杨富贵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部望远镜。“都记住了？”
“记住了！”王虎将机枪往背上一甩，声音压得极低，“打鬼子换防的队伍，速战速决，只拿东西不恋战，打完就跑！”
“这是望远镜，能让你在两百米外看清鬼子的脸。”杨富贵把望远镜挂在王虎脖子上，“记住，你是头狼，不是蛮牛。用脑子，别用蛮力。要是折了一个弟兄，我唯你是问。”
王虎摸着胸口冰凉的望远镜，重重地点了点头。
“出发。”
二十道黑影，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山下的夜幕。
金陵城南，夜深人静。日军的巡逻队刚刚过去，几条街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角落里偶尔传来几声野狗的低吠。
三井仓库外的街角，王虎举着望远镜，趴在一堵塌了一半的院墙后面。镜筒里，仓库门口的两个日本哨兵的身影清晰可见，其中一个正倚着墙打哈欠。
“杨爷这玩意儿，真他娘的是千里眼。”王虎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两个小组长比划着手势。
两个小组长猫着腰，迅速将手下的人带到了预定的伏击位置。一挺机枪架在街对面的一个瓦砾堆后，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街口。另一挺则被架在二楼一扇破窗户里，形成了交叉火力。剩下的人则握着短刀，藏在两侧的阴影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个年轻的队员紧张得额头冒汗，手心湿滑，几乎握不住刀柄。
“哒、哒、哒……”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街道尽头传来。
一队十二人的日军巡逻队，正沿着固定的路线走来，准备接替仓库门口的哨兵。为首的是个曹长，挎着军刀，走在最前面。队伍中间，一个士兵扛着一挺歪把子机枪。
王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那队鬼子，在心里默数着距离。
一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
就是现在！
他没有喊，只是猛地将手往下一挥！
“哒哒哒——！”
“哒哒哒哒——！”
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那声音比平时训练时更短促，更爆裂！
街口，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日军曹长，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砸中。他的胸前炸开一团血雾，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士兵身上。
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笼罩了这支毫无防备的小队。经过改造的钢芯弹头，展现出了它狰狞可怖的威力。子弹轻易地撕开他们身上的军装和皮肉，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一个鬼子刚想举枪，半个肩膀就被一颗子弹直接打烂。另一个扛着歪把子机枪的士兵，连人带枪被打成了两截。
* 火星在街道上迸溅，那是子弹击穿了他们背的钢盔和水壶。整个伏击过程，没有惨叫，只有子弹穿透肉体和骨骼的闷响。
不到十秒钟，枪声戛然而止。街道上，十二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仓库门口那两个哨兵，也被二楼的机枪手顺手解决。
王虎身边的那个年轻队员，看得目瞪口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就要吐。
“吐个逑！给老子干活！”王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第一个从墙后蹿了出去。
“快！收家伙！”
十几个黑影从阴影里冲出，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他们两人一组，一个人负责警戒，另一个人则飞快地从尸体上往下扒东西。三八大盖、子弹盒、腰间的手雷、军官身上的王八盒子……所有有用的东西，都被一股脑地塞进背后的布袋里。
王虎的目标最明确，他直奔那挺被拦腰打断的歪把子机枪。枪身已经变形，但枪机和供弹斗似乎还完好。他骂了一句，还是费力地将它拖了过来。
“撤！”
整个过程，从开火到撤离，不超过三分钟。当远处传来日军紧急集合的哨声时，王虎一行人已经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消失在了纵横交错的黑暗小巷中，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
天蒙蒙亮时，二十个黑影回到了栖霞寺。
山门前，赵学文和钱老板带着几十个幸存者，焦急地等了一夜。当他们看到王虎等人扛着大包小包，虽然满身泥污，却一个不少地回来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哗啦——”
所有的战利品都被倒在了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
十二支几乎全新的三八大盖，两支南部十四式手枪，一挺摔坏了的歪把子机枪，二十几颗甜瓜手雷，还有十几个装得满满的皮质弹药盒和几把刺刀。
这些泛着金属冷光的武器，像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狠狠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南京城破时，亲眼见过这些武器是如何屠杀他们的亲人同胞。而现在，这些凶器，却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一个汉子走上前，颤抖着手拿起一支三八大盖。他摸着冰冷的枪身，又看了看安然无恙的王虎等人，眼眶一红，猛地将枪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了一声。
那吼声，是宣泄，是复仇，更是希望。
王虎得意地走到杨富贵面前，一挺胸膛，像个等着领赏的孩子：“杨爷！幸不辱命！十四个鬼子，一个没跑！咱们的弟兄，连根毛都没伤着！”
杨富贵没有说话，他走到那堆战利品前，蹲下身，捡起了那挺破损的歪把子机枪。他的手刚一碰到枪身，脑海里，蓝色的数据流便一闪而过。
【叮！检测到新武器蓝图：十一年式轻机枪。结构破损37%，正在进行分析补全……】
【……分析完毕。可进行复制，复制价格：180点能量\/挺。】
他又拿起一支三八大盖。
【叮！检测到新武器蓝图：三八式步枪。可进行复制，复制价格：30点能量\/支。】
【叮！检测到新武器蓝图：十四年式手枪……】
【叮！检测到新武器蓝图：九一式手榴弹……】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让杨富贵的心脏都加速跳动起来。他懂了。这次打劫，最大的收获不是这十几支枪，而是这些枪背后代表的，一整套日军制式单兵武器的生产线！
“干得漂亮。”杨富贵站起身，拍了拍王虎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示赞许。
王虎顿时咧开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胖子。
“赵学文。”
“在！杨爷！”
“把这些东西都登记入库。所有参加行动的弟兄，这个月口粮翻倍，每人再赏十块大洋！”
人群再次沸腾。
杨富贵转身，独自一人走向后山。他没有理会身后的欢呼，也没有在意众人投来的敬畏目光。他穿过热火朝天的工地，径直走进了矿洞。
洞穴深处，被特意开辟出来的巨大地下空间，又扩大了不少。几十名新招募的工人正挥汗如雨，将一车车的岩石运出去。
杨富贵站在这个空旷、黑暗、如同巨兽之口的地下洞穴中央，感受着从洞顶渗下的湿冷空气。
他有了日军全套轻武器的蓝图，有了几乎取之不尽的能量，还有了这个绝对隐秘的地下空间。
一个远超这个时代的地下兵工厂，正在他的脑海中，缓缓勾勒出轮廓。
他想起东山沟里，那群拿着老套筒、为几发子弹就得卖命的游击队。
杨富贵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或许，自己这个“阎王爷”，除了能赏饭吃，还能“赏”点别的东西。比如，一卡车崭新的、比鬼子原厂货还好用的“德械”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