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极寒大地的E国。
那里坐落着被誉为北塞外武林最强的北海冰宫。
虽有诸多传闻称其位于北海雪原,但北海冰宫实际坐落于世界上最大的湖泊——贝加尔湖的岛屿,阿尔洪岛上。
原本北海冰宫的宗派仅有一支。
但千年前归入天魔神教麾下后,其宗派遂一分为二。
于先祖时代起便在北海冰宫圣地阿尔洪岛传承正统的内部支脉,以及向外发展、扬北海冰宫威名的外部支脉。
原本合一的北海冰宫,自此一分为二,其倾向与各方面自然迥异。
毕竟,已过去了足足千年之久。
外部支脉驻扎在阿尔洪岛南端,转眼已过六月。
原本旨在重返故土定居的外部支脉,未能前往位于阿尔洪岛北端的北海冰宫主脉所在,只得在南端落脚。如今,他们与主脉的关系已恶化到形同仇敌、势同水火的地步。
“咳嗯。”
阿尔洪岛南端中心的一栋建筑内。
此处是天魔神教大长老之一、北海冰宫(外部支脉)宗主丹初真的居所。
这位银发蓄须的中年人正是丹初真。
外表看似四十余岁,实则已年届八十五高龄。
是因深厚内功与脱胎换骨,方得葆此青春容貌。
“哎,我不是说过不行了吗。”
丹初真对着跪在面前、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银发男子和二十出头、卷发的美丽女子,似带愠怒地说道。
他们正是宗主丹初真的长子、北海冰宫(外部支脉)小宗主丹初子,以及孙女丹素英。
丹初子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开口:
“父亲,您必须做个决断了。”
“做什么决断?”
“他们早已与我们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慎言!”
丹初真严厉斥责了几子。孙女丹素英随即上前:
“祖父,父亲说得对。即便北海冰宫与我们同源,但为了与他们合并,就要归入E国防卫部麾下吗?这绝对不行!”
“哎呀,你们真是……”
丹初真咂舌,瞪视着儿子和孙女。
这祖孙三代,何以竟陷入如此严重的对立?一切始于这两支分离千年的派系试图合而为一的协商过程。
“那么,你们的意思是,不在故土定居,再次离开?”
丹初真问道。
丹初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宁可如此。根据传来的消息,现今中原似有迹象显示天魔神教正欲复兴。”
“又是这套说辞。”
“兄弟教众正在集结,您何出此言?我们并非要惩罚那些背弃故国、欲投E国麾下之人,为何您如此消极?”
原本北海冰宫是由中原移民建立的塞外武林势力。
然而其势力范围却坐落于比蒙古更北的E国境内。
因此,E国方面自然频频伸出橄榄枝,而近期,北海冰宫主脉似已与E国防卫部达成协议,决定归附。
丹素英以恳切的语气附和:
“祖父,恳请您依父亲所言,重返中原吧。”
“你也和你父亲一样。这里才是故乡!怎能抛弃真正的血亲,回到那供养了我们千年的天魔神教?况且天魔神教早已覆灭。即便再度复兴,又如何与整个中原武林对抗,有何手段重振?”
丹初真气得脸颊微微颤抖。若非是自家儿孙,他几乎想动手教训。
“不必多言!我才是宗主。只要我活着,决定就绝不会更改。”
“唉……”
“都给我出去!”
“……明白了。”
面对这固执己见的态度,丹初子终于起身。
走出屋外的丹初子郁闷至极,叼着烟,一言不发地站着。女儿丹素英安慰他:
“父亲,振作点。”
丹初子看着她,苦涩一笑:
“你能这么说,为父很欣慰。但你无需因此惹你祖父不快。”
“……错就是错。即便北海冰宫是我们的根源,但我们更深的根源在中原啊。”
“真不知何以至此。”
北海冰宫内部支脉与外部支脉对立已属不幸,如今外部支脉内部也产生分歧。
这一切皆因内部支脉而起。
他们担忧重返故土的外部支脉会影响自身既得利益,故而排斥,不允其进入北海冰宫主脉属地。
即便如此,宗主丹初真仍对内部支脉态度谦卑,持续恳求接纳。
“我认为父亲做得对。祖父连神物都交了出去以示退让,他们却仍要求我们归化。”
内部支脉的条件日益严苛。
最初索要神物“傲寒冰仗”已属过分,如今竟要求对宫主绝对效忠并归化E国,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而且,我开始怀疑,我们的根源是否真的还应视为北海冰宫。”
他们已在中原作为天魔神教教众生活了千年之久。
这意味着他们生于此、长于此的时间跨度。
如今,与实际上仍留在阿尔洪岛的北海冰宫主脉,几乎已形同陌路,此言非虚。
“是啊,你说得对。”
丹初子轻抚女儿的头,或许因有女儿与自己同心而感到一丝慰藉。
丹素英却调皮地说道:
“说了别用抽过烟的手摸头啦。”
“哎哟,失礼了。”
丹初子赶忙从她头上缩回手。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
岛上常起雾,今日尤甚,浓雾弥漫,将四周染成一片暗红。
“今日是无望了,明日再试着说服父亲吧。话说,线路何时能修复?唉……”
“就是啊,已经第五天了。起初还好,现在既看不了电视又上不了网,实在不便。”
似乎是连接湖外区域的线路出了问题,岛内电力已全部中断。
众人已过了五天近乎原始的生活。
岛上生活本就如此,一旦连接湖外的线路故障,便会断电,但此次持续时间格外长。
“先回去吧。入夜就冷了。”
正当丹初子要返回居所时,丹素英略带疑惑地问道:
“父亲,不过今天是不是暖和得反常?”
丹初子闻言也愣了一下,他先前未及细想。
天气确实比预期温暖。
此时的E国本应是严冬,滴水成冰,此刻却连呼出的气息都未见白雾。
“倒也是。怕是要来什么气候异变了。”
过去四季分明,但不知何时起,地球上春秋消失,所有地区只剩下夏冬两季。
生长在比此地温暖的中原的丹初子,未作多想,说完便进了屋。
“嗯……”
丹素英觉得有些异样。
雾气比平日浓,天气又异常温暖,这似乎并非可以轻忽之事。
“要是手机还能用,至少能查查天气为何如此。”
她凝视着手腕上戴着的柔性智能手机。
断电五天,早已无法充电,关机已久。
“唉,是我太敏感了吗?”
她摇摇头,也跟着父亲进了屋。
几小时后,因断电无事可做,她正运功调息,却逐渐感到一阵闷热。
‘怎么这么热?’
甚至难以集中精神运功。
寻常炎热尚可靠运功抵御,此刻却觉热浪袭人。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呼喊:
“宗主!小宗主!请出来看看!出大事了!”
听闻呼喊,她立刻停止运功,冲了出去。
小宗主丹初子也已出来。
来到室外,他们比在屋内时更感炙热,难掩困惑。
“父亲!”
“素英。”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四处张望,并无失火迹象。但这股热浪究竟从何而来?
这时,一名北海冰宫(外部支脉)的成员匆忙跑来向丹初子报告:
“小宗主,大事不好!湖那边出问题了!”
“问题?”
他们所在的村落位于阿尔洪岛西南端的低洼地带,无法直接看到外围湖面。
丹初子和丹素英急忙施展轻功,朝湖边赶去。
越接近湖边,浓雾愈发染上暗红,奇异的现象令不祥之感渐增。
抵达湖畔附近,他们不禁骇然。
“这、这到底是什么?”
熊熊燃烧、暗红翻涌的湖面。
那绝非寻常湖水,浓度过于黏稠。
仅是靠近,皮肤便感灼烫欲燃,丹初子与丹素英立刻运起护体罡气。
——嗡!
“父亲,这难道是……岩浆?”
面对丹素英的疑问,丹初子张口结舌。
岛屿周围的湖面竟已遍布岩浆,而至今竟无人察觉!这绝非自然现象所能解释。
“父亲……看来这是……”
丹初子紧咬嘴唇,低语:
“界门!”
正是。
此等现象,唯有“界门”开启方有可能。
界门所出的危险类型分为个体型、灾害型、特殊型三种。如此接近自然灾害的现象,必属灾害型无疑。
丹初子难以置信地喃喃:
“偏偏在电力中断时发生这种事……”
似乎是在无法发出界门警报的情况下,界门开启了。真是无比巧合的情境。
“竟到现在才发现……”
若早有此事,理应有人更早察觉,此刻才知,实在蹊跷。
此时,一同跟来的成员中有人喊道:
“小宗主!请看这边!”
丹初子赶到那人所指之处,再次咬紧嘴唇。
“可恶!”
那里躺着三具尸体。
皆为北海冰宫(外部支脉)成员。
全身布满锐利创伤,似遭人杀害。
“这是……冰霜剑法!”
他们身上的剑伤,无疑是北海冰宫剑法之一“冰霜剑法”所致。
此剑法乃北海冰宫(无论主脉或外部支脉)普通武者皆可修习的剑法。
然而,身负此等剑伤而死,意味着——
“父亲……这是陷阱。”
丹素英声音颤抖地说道。
***
另一方面,迟一步出来的北海冰宫(外部支脉)宗主丹初真,也与成员们一同,茫然地望着被岩浆填满的湖面。
岩浆的热力极强,正吞噬着周遭一切。
“怎会如此……”
翻涌的岩浆正迅速向岛内蔓延。假以时日,全岛将被岩浆吞没。
“宗主,请先往岛内高处撤离。留在此处,恐伤及贵体。”
内力或可抵御热浪,但直接承受岩浆则是另一回事。
若此非自然现象,而是界门所出之岩浆,其炽热程度与寻常岩浆全然不同。
“哈啊——!”
——嗡!
丹初真提运十成功力,催动“傲寒冰天功”之寒气,向着岩浆涌来的方向一掌推出。
——滋滋滋滋!
顿时,“傲寒冰天功”的寒气凝结成一道长约五米、巨大厚重的冰墙,横阻于岩浆之前。
“哦哦哦!”
“挡、挡住了!”
成员们惊叹于这惊人的神威。
要造出如此冰墙,非拥有同等浩瀚寒气不可。众人正期待宗主能否真阻岩浆之际,
——嗤嗤嗤!
冰墙传来怪异声响,随即迅速发红、熔化。
“怎么可能……”
“化了……”
可惜,即便是旷世冰功“傲寒冰天功”所造冰墙,亦未能抵挡岩浆热力,就此消融。希望瞬间转为绝望。
“呃啊!”
丹初真带着自责的目光,看着融化的冰墙。
若无法阻挡,众人被涌来的岩浆吞噬烧死,只是时间问题。
北海冰宫(外部支脉)中,有能力施展“凌空虚渡”者,仅他本人与小宗主丹初子,但弃成员于不顾独自逃生,绝非可行之策。
‘若我一人之力不足,须与冰宫主脉合力。’
丹初真判断,唯有汇聚冰宫主脉与外部支脉所有高手之力,或可化解此危。
一人不成,便需众人同时施展冰功,开辟生路。
“先往北海冰宫主脉所在去。”
危机或许正是合力之机。
借此契机,或能与北海冰宫主脉重归一体。
此时,有人朝他们奔来。
“父亲!”
正是小宗主丹初子与孙女丹素英。见他们无恙,丹初真松了口气。
“你们没事就好。”
确认他们安全后,丹初真道:
“时间紧迫。岩浆涌速甚快,速随我前往北海冰宫主脉。”
丹初子强压怒火,开口道:
“不必了。此刻北海冰宫主脉那边,怕是已空无一人。”
“此话何意?”
“父亲……这是陷阱。”
“胡言乱语!说清楚!”
面对丹初真的怒喝,丹素英答道:
“祖父。码头附近及湖畔巡视的我们的人,已全部遇害。”
“什、什么?”
丹初真难掩错愕。
他本就对即便因界门而起,却至今无人察觉此况感到蹊跷。
“祖父,您知电力已中断五日吧?”
“是、是啊。”
“因此我们也无法收到界门警报。而与此同时,湖畔巡视的成员却遭杀害。这意味着什么?……这必是北海冰宫主脉布下的陷阱无疑!”
‘!!!’
丹素英确信的语气令丹初真深受冲击,一时无言。
他始终视主脉之人为血脉同袍。
然而所有迹象皆指向他们所为,这失望之情难以言表。
“怎会如此……不,不可能。”
常人或会接受,但丹初真不然。
他绝对信任北海冰宫主脉。
无论如何,他不信同为血脉根源的他们会为铲除己方而设此局。
“父亲!我们的人皆死于冰霜剑法或冰寒掌下。您必须接受现实。”
丹初子催促着因震惊而拒绝相信的父亲。
然而丹初真仍摇头道:
“不。绝无可能。我要亲自前往,亲眼确认真相。”
“祖父!”
“您此刻在说什么?岩浆涌来如此之快,您还要前往那边吗?”
岩浆上涨速度极快。
以此态势,前往东北方主脉所在的途中,道路恐将被截断。
此时,成员们齐声呼喊:
“宗主!岩浆已迫近!留在此处危险!”
不知不觉,岩浆已涌至近前。纵有护身气劲,再近便难支撑。
此情此景,丹初真仍固执己见:
“若你们不去,我便独自前往。”
这棘手局面令丹初子与丹素英不知所措。
就在此刻。
“谁是北海冰宫(外部支脉)的宗主?”
‘!?’
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视线齐转。
“你是何人?”
方才周遭仅有本派成员。
此刻,却多了一位全然陌生的男子。
面白目锐,身着黑色正装。此人正是天如运。
——锵!
“你是何人?”
“为何在此?”
丹初子与丹素英同时拔剑指向天如运。
身为武林中人,不明身份者侵入警戒范围,令他们面色陡变,充满戒备。
此时,天如运嗤笑一声,说道:
“连主人都不认得了吗。”
“什么?”
“在那之前……”
天如运抬手向上一引。
——呜呜嗡!
刹那间,四周天空异象骤生。原本热气蒸腾的四方,浮现出无数冰剑,密布如织。
这未知的景象令北海冰宫(外部支脉)的成员们惊骇不已。
“那、那些全是剑?”
“这究竟……”
天如运朝岩浆涌来之处挥手一拂。
霎时,冰剑染上湛蓝光芒,无数光束喷薄而出,直射涌来的岩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