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无悔从画展出来,
回了铺子,
然后把两邪画,回了二楼。
临近阴物储藏室时,
里头又响起邪布的声音,
“小丫头,宋春华是不是死了?”
木无悔停住脚步,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呵呵,只要断了和那死老太婆的联系,
我自然恢复的快。
你也是够心狠手辣的,想要和我契约直接一晚上就弄死她了。”
木无悔听了邪布语气里,带着嗤笑。
眼下一冷,
“她?用不着脏了我的手,而你,只不过是个破布罢了。”
然后不顾,
邪布被激起的愤怒咒骂声,
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看着房间里摆放的两幅画,
脑子里一会儿,
是宋春华临死前,
那张腐烂又带笑的脸,
一会儿是杨华又哭又笑,
满手是血的疯样。
于是,她闭上眼,
把这些画面用力压下去。
她需要睡一会儿。
就一会儿。
这一觉睡得不沉,
中间醒了几次,天就亮了。
接下来几天,铺子里异常安静。
魅鱼在阴水里泡着养伤,没出来。
金文泽就担负起看店的职责,
木无悔则看了很多师父金哲留下的书籍,增长知识。
空灵这几天,一直往外跑。
大概在槐安铸那边周旋。
倒是张伯,
在第十天头上,
他背着个大工具箱,
后头跟着两个木匠慢悠悠晃悠来了。
他还带了两个用油布,
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包裹,
“丫头,你要的东西,可费了老劲了。”
张伯把油布包裹小心放在地上,
抹了把额头的汗,
小眼睛在铺子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木无悔脸上,咂咂嘴,
“这可是我亲自从西藏那边弄来的,
挑来选去还是正宗喇嘛鬼,
比较符合看门的,
修行年头不短,
凶性大,但被佛法压过,
戾气里还带着点镇煞的底子,
是最上等的‘守门灵’。
就是请它们过来,差点折了我半条老命。”
木无悔给他倒了杯水,
目光没离开那两个包裹:
“东西对就行,价钱不是问题。”
“对,肯定对,价钱的话两只鬼的话,我不收钱。
但您得帮我跑一趟东北走一趟。”
张伯压低声音,带着点凝重。
“咱们的交易是价钱。这已经超出范围了”
这时,木无悔眉头紧促很显然不乐意接这活。
“掌柜的,价钱可是我来定的。
不然这俩鬼你也别想得到。”
他指了指那扇厚重的旧门说道。
木无悔深呼口气,她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在威胁我?”
“掌柜的既然是干阴物铺子,
想来也应该知道,
那里的物件可不是一般的多。
但我只不过是要山里的一块手掌大的木头罢了。”
木无悔却不为所动,
冷眼看向张伯:
“你那两只鬼,拿走。
山里头的物件,尤其是有主的,
沾手的麻烦我担不起。
你想让我去送死?”
但张伯听后一点不慌,
顺势还在会客的椅子上坐下了,
端起木无悔刚才倒的那杯水,
又喝了一口,才抬眼,
小眼睛里精光一闪:
“掌柜的,我知道你有那本事。
不然,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他顿了顿,放下杯子,
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追忆的调子:
“再说了,你想想,当年你师父金哲,
除了钱,还是在加上别的什么交换,
才从我这儿弄走,这么厚一块老阴沉木,
打了你这铺子的大门?”
提到“师父”两个字,
木无悔搭在膝盖上的手,
指尖几不可查地蜷了一下。
绿色的瞳孔深处,
似乎有极细的竖纹一缩,
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她盯着张伯,没说话。
张伯像是没看见她眼底那一瞬的变化,
自顾自说下去,语气里带了点恳切,
也透着不容拒绝:
“实不相瞒,我那棺材铺子,传到我手里整六十年了。
其实镇店的那口老棺材,里头的主子,
这些年一直不大安分。
缺了块合适的料子,
做棺盖上的雕花镇着。
巴掌大就成,但那料子特别,
得是长白山深处,
一种黑红纹,带腥臊气,
阴气极重的蛇纹木。
对我们这些伺候棺椁鬼的行当来说,
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
我老了,腿脚不济,进不了那深山老林,
更碰不起那有主的山头。
可你…不一样。”
木无悔听明白了。
这老狐狸,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是早算好了。
用两只喇嘛鬼,换她一次玩命的差事。
那木头,恐怕不止是“有主”那么简单。
“我应了。”
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没什么情绪,
“但别再有变数。先把大门弄好,合同签了。
去的时间,我来定。现在,我顾不上。”
张伯脸上那点凝重,
开始化开,堆起笑纹,
连连点头:
“成!掌柜的爽快!放心,
老头子我干活,包你满意!”
他立马起身,
招呼那两个一直闷不吭声的木匠,
开始忙活。
接下来的几天,
他们在铺子前头,
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阴沉木大门被一点点打磨变薄,
颜色越发幽深。
嵌进去的玻璃,
透明里透着流动的紫红光泽,妖异得很。
木无悔看着,
想起他说那是“阴火”熔炼的,
掺了枉死鬼骨灰、水鬼头发,
在极阴地淬出来的,他的门路真是个迷。
不过,她最满意的是,
磨下来的木粉也没浪费,
混了别的东西,在门口做了三层浅台阶。
到了木无悔和张伯最后验收时,
摸着那扇轻薄不少,
却透着诡异美感的新大门,感叹:
“丫头你看,往后这门槛,
寻常脏东西迈不过。
真要有不长眼的硬闯…嘿,
里头那两位‘看门灵’,
加上这玻璃的煞气,够它喝一壶的。”
木无悔则看着那扇门,没说话。
门外的街景,
透过那妖异的玻璃,
白天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但到了晚上,
就会变得扭曲变形,
像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要的就是这个。
修缮完已是深夜。
付了尾款签了合同,
张伯加了木无悔的微信,
表示去长白山的时间定了,
就赶紧联系自己。
然后心满意足地带着人走了。
忽然,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又赵无忧的信息。
她上次说去酒会,她就没搭理她。
但后来赵无忧自己去了,
而且又好巧不巧的又遇到木黎了,
这短信上,起初还说宋春华像是在公司消失了一样,
好几天没来。
但说的最多的就是,关于木黎的。
木黎已经和赵无忧到了经常约会的地步。
木无悔叹口气划掉屏幕,没回。
她还在等灰隼的消息。
空灵是夜里回来的,
带进一身寒气,
闪进她屋里,
语速很快地汇报槐安铸那边的动静:
钱桐宋春华的死,让莫离恼火下令追杀杨华;
他清理了钱桐的残党;
柳七因为杨华家的事快疯了;
莫离后来几天没露面;妫绍一切如常。
最后提到,杨华那天后失踪,
现场干净,监控有段空白。
木无悔听完,只“嗯”了一声。
空灵犹豫了下,
又说杨大山恢复得不错,
一直想出去找杨华,
看一眼死活。
他打算今晚带老头出去转转,
打听打听,晚上就不回来了。
木无悔沉默几秒,点了头。
没多久,
她从窗户看见空灵,
扶着裹在旧羽绒服里,
帽子压得很低的杨大山,
悄没声出了门,
影子没入黑暗。
铺子彻底静了。
她自从身体变得非人,晚上就精力很充沛。
她下楼,坐回柜台,
就着灯擦银链。
链子冰凉,沾着点擦不掉的暗色。
“叮铃…”
忽然,前门那辨生断死铃,
突然又响了,
在死寂的夜里尖细刺耳。
紧接着,
那非人非鬼的腔调拖着长音:
“鬼是鬼…呵呵哈哈…鬼,鬼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