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NEw-25年,位于“无尽前沿”星云的一处临时锚点。幽影静默地悬浮着,如同一艘泊在宁静港湾的船,周围是缓慢旋转、色彩瑰丽却无声的星云物质。罗奇少有的没有进行任何研究或探测,只是静静地坐在驾驶舱中,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星云,回望着自己走过的漫漫长路。
他的意识,如同翻阅一本厚重而布满尘埃的书籍,一页页回溯。
他看到了那个在锈蚀商会阴暗角落里,带着编号“7”的绝卖人少年。那时,他没有选择。生存是唯一的本能,痛苦是唯一的食粮。命运如同一条冰冷的传送带,载着他通向已知的、悲惨的终点。
他看到了墨家天工坊的烟火气,林薇的笑容,墨轻尘的信任。那是他第一次触摸到“选择”的边缘——选择信任,选择融入,选择去守护一份温暖。尽管这份选择,最终被战火碾碎。
他看到了镀金议会的伊甸要塞,洁净、有序,却比任何牢笼都更令人窒息。在那里,他选择了伪装,选择了隐忍,选择了在敌人的心脏里寻找真相。他选择了将神骸碎片接入幽影,这个疯狂而大胆的选择,彻底改变了他,也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他看到了hLF的旗帜,看到了并肩作战后又逝去的面孔。他选择了合作,选择了为了一个更宏大的目标暂时放下个人的恩怨。他也选择了在遭遇背叛后独自离开,选择了背负“叛徒”之名去追寻自己的道路。
他看到了垃圾星上的废墟与重建,选择了隐姓埋名,选择了用双手在绝望中为自己争取一寸自由的土壤。
他看到了最终战场上,面对神骸与mA,他选择了守护而非纯粹的毁灭,选择了引导而非征服。
最后,他看到了新纪元理事会的邀请,那象征着世俗权力的巅峰。而他,选择了拒绝。
“……选择……”
罗奇低声自语,这个词在他的唇齿间滚动,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最终释然的轻盈。
“幽影,”他开口,声音在静谧的舱内回荡,“我们战斗,我们挣扎,我们失去,我们守护……绕了如此巨大的一个圈子,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最终追求的,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幽影的意识温和地接续了他的思绪,如同最默契的合奏:“是的。不被他人决定的生存方式,不被强加的意志,不被预设的命运轨迹。即为:选择的自由。”
“我曾以为复仇是我的选择,后来以为力量是,再后来以为是责任或者守护……”罗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但现在我明白了,那些都只是表象,是路径。真正的核心,始终是‘选择’本身。为自己选择道路,为他人争取选择的权利。”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这双手,曾经只能被动地接受锈蚀手术的折磨,后来能握紧武器摧毁敌人,能修复机甲,能帮助重建,而现在……它能指向星图上任何一个未知的坐标。
“我曾经一无所有,连‘自我’都近乎被剥夺。”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平静而坚定,“但现在,我拥有了最宝贵的东西——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意志,以及与你共同决定未来的权利。这就是自由。不是为所欲为,而是能够选择‘不’的权利,以及为自己选择‘是’的勇气。”
他选择了铭记过去,但不被其束缚。
他选择了承担责任,但不被其定义。
他选择了守护众生,但不凌驾于其上。
他选择了与幽影共生,彼此尊重,共同前行。
所有的痛苦、牺牲、战斗与荣耀,最终都汇流于此,结晶成了这枚名为“自由选择”的、无价的宝石。
幽影的光学镜微微闪烁,映照着星云的瑰丽色彩。“确认。我们的存在本身,即是‘选择’这一理念的体现与扞卫。”
罗奇深吸一口气,感觉灵魂中某个沉重的、最后的枷锁,悄然脱落。他不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编号7,不再是仇恨驱使的幽灵,也不再是被众人期待的救世主。他只是罗奇,一个拥有自由意志,并选择与伙伴一起探索无限星海的旅人。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导航星图上,落在了下一个标记点上——一个据说会发出规律性引力波,如同宇宙心跳般的脉冲星群。
“那么,”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让我们继续行使我们的‘自由’吧。”
他轻轻推动操纵杆。
幽影响应着他的意志,引擎点亮,平稳地驶出星云的港湾,再次义无反顾地扎进了无垠的黑暗。
这一次,步伐格外轻盈,也格外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