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刚过，云城的天就像被一块浸了墨的灰布蒙住，原本还透着点微光的云层越压越低，风也比往常急了些，卷着路边的落叶打着旋儿往森源烟酒店的玻璃门上撞。
沈泽坐在收银台后的藤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脑海里是系统清晰无比的提示——今晚八点，小雨转暴雨。
他抬眼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阴沉得不像话，明明才下午，街上的路灯却都提前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在灰蒙的空气里晕开一团模糊的雾。
五点整，店里刚送走最后一位买烟的熟客，沈泽起身拍了拍手，看向正整理货架的石秀梅和梁丹丹。“差不多了，你们俩把手里的活儿停一下，今天提前下班。”
沈泽原来打算六点就关门，但是看这情况，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早点关门让员工回家，困在店里万一出个什么事情，就得不偿失了。
石秀梅手里还拿着一瓶茅台的价签，闻言愣了愣：“沈总？现在才五点半不到啊，往常咱们都是比较迟才关门的。”
梁丹丹也凑过来，好奇地眨眨眼：“是啊，而且今天天气看着不太好，后面说不定还有人来买酒呢？”
“不用等了，”沈泽指了指窗外的天，语气笃定，“待会儿要下雨，而且会下得不小，你们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至于其他的东西，我来收拾就好。”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也没多问，沈泽在店里向来有分寸，她们麻利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跟沈泽打了声招呼，拎着包就往店外走。
至于父母，沈泽早就让他们回去了，理由就是今天他在店里看着，让老两口回去歇着，顺便陪陪王倩，孕妇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沈泽掏出手机，翻出红辣椒中餐厅前台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是后厨的厨师长周平的声音，带着点嘈杂的背景音，但很快就安静下来：“老板？有什么事吗？”
“店里现在还有客人吗？”沈泽直截了当。
“没了没了，”老周笑着说，“四点多那波散了之后，就没再来人了，估计是看这天要下雨，都赶紧回家了。”
“行，那让前厅后厨的人都别等了，现在开始收拾，打扫卫生，关水关电，六点之前全部下班回家。”
沈泽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跟大家说一声，今天提前下班，工资照发，让他们路上慢点，别淋着雨。”
老周在那头应得干脆：“好嘞老板！我这就去通知！”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原来的老板虽然对他们也不错，但是凡事就怕比较，沈泽对他们那是没得说，大家都念着沈泽的好。
挂了电话，沈泽走到店门口，推开一条缝往外看，风更凉了，吹得人脖颈发寒，然后缩进店里，开始收拾店里的东西。
等把所有东西收拾完，然后打扫完卫生，沈泽才出来锁门，刚走了没几步，天空中就开始飘着小雨点，沈泽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六点整，细密的雨丝终于落了下来，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像牛毛似的飘着，打在森源的店玻璃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的湿痕。
沈泽往澜山府的方向走的时候，看见路边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撑着伞的，裹着外套的，一个个行色匆匆。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零八分，离八点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
雨势还没大起来，只是绵绵密密的，把整个云城都裹进了一片潮湿的水汽里。
八点整，窗外的雨势毫无征兆地陡然变大。
先前还只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此刻竟成了瓢泼之势，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密集得几乎要连成一片白色的雨幕。
风也跟着呼啸起来，卷着雨水横冲直撞，拍打着阳台的栏杆，发出呜呜的声响。
沈泽靠在客厅的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上凝结的水汽，目光望向窗外的澜山府。
小区里的柏油马路早已被雨水淹没，浑浊的水流汇成了一条条湍急的小河，顺着道路两侧的排水口奔涌而下。
排水系统超负荷运转着，井盖被水流顶得微微颤动，发出沉闷的咕噜声，雨水却还是来不及排走，在路面上积起浅浅的水洼，车轮碾过，溅起半米多高的水花。
绿化带里的灌木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平日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此刻也彻底被淹，只露出几片顽强的草叶在水面上挣扎。
偶尔有晚归的业主，撑着伞在雨里艰难跋涉，伞面被风吹得翻卷过来，浑身都淋得湿透，只能狼狈地小跑着往单元楼里躲。
沈泽看着这一幕，轻轻舒了口气。幸好提前让两家店的员工都回了家，否则这么大的雨，路上指不定要出什么意外。
张素梅正坐在沙发上给女儿沈玉打电话，“小玉啊，你现在在哪里啊？”
“在碧玉华府啊，好好好，你在家就好，这么大的雨，可不要出去玩啊。”
“好好好，我们都在家，今天关门早，你哥五点多就让秀梅她们回去了。”
九点整，客厅里的电视正播放着云城本地新闻，沈泽靠在沙发上，王倩蜷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沈成山和张素梅也坐在一旁，目光都落在闪烁的屏幕上。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天气预警，”女主播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自晚间八点起，我市迎来强对流暴雨天气，截至目前，城区多个路段出现积水，部分低洼地带水深已达三十厘米。”
镜头切换到户外，记者撑着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伞，站在一片汪洋似的马路上，身后的汽车排起长龙，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几乎要没过半个车轮。
“可以看到，我现在所处的是城南的文昌路，这里的排水系统已经接近饱和，交警部门正在现场疏导交通，提醒广大市民尽量减少外出。”
紧接着，画面又转到了几个临街商铺，有几家小吃店的卷闸门半开着，门口堆着沙袋，隐约能看到店主正忙着清扫灌进来的雨水。
张素梅忍不住咋舌：“乖乖，这雨也太大了，幸好儿子你让森源的两个丫头早点下班，不然她们这会儿指不定困在哪儿了。”
沈泽点头：“还有红辣椒的员工，估计七点之前就到家了，要不然，今天晚上可就要全部困在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