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漫天的混沌清流,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晨曦,携带着吞噬万有又孕育新生的矛盾真意,磅礴地涌入众生意念洪流之中。
那源于“墟”之烙印的侵蚀,本就如无根之毒,失去了源头的实时支撑,此刻在更高层次的混沌本源冲刷下,迅速被分解、稀释、转化。如同淤泥被激流卷走,熔炉内那些被异常放大的负面可能性碎片纷纷黯淡、破碎,重新回归到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位置。
苏九儿、若水四女压力骤减,趁势催动自身大道,配合石漫天的清理,引导那些代表希望、进取、创造、团结的“正面可能性”汇聚、壮大,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开始主导整个文明概念体的演化方向。
熔炉的沸腾渐渐平复,从之前的狂暴无序,转向一种充满活力又井然有序的“脉动”。那无形的“文明概念之网”变得更加清晰、凝实,网络之上流淌的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光点,而是蕴含着统一意志、共同记忆与清晰未来愿景的“文明之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整体感”,开始在每一个天庭子民心中升起。他们仿佛能“听”到文明长河奔流的声音,“看”到无数先辈奋斗的身影,“感”到亿万万同胞共同的心跳。个体的命运与整个文明的兴衰,从未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源池上方,景象再次变化。不再是万千可能性的无序闪现,而是凝聚成了一幅缓缓展开的、恢弘壮丽的“文明史诗绘卷”。绘卷之中,有源初之地的崛起,有乙三州的征伐,有星海探索的壮举,也有无数平凡个体的悲欢离合、辛勤耕耘……过去、现在、未来,似乎在这幅绘卷中达成了某种和谐的统一。
“成了。”石漫天缓缓收回扩散的混沌清流,眼中神光内敛,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熔炉之火依旧在燃烧,但已不再需要他全神贯注地去“熔铸”。“文明概念体”的雏形已然稳固,如同一颗刚刚凝聚成型、光华内蕴的“文明金丹”,悬浮于源池核心,与他的混沌本源共生共荣,自行吞吐、转化着来自万界的信念与气运,不断自我完善、壮大。
破晓计划第二阶段——“概念熔铸”,初步完成!
虽然距离“文明概念体”的完全成熟与独立运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最艰难、最危险的奠基阶段,已然度过。
天庭上下,无论是核心高层,还是普通民众,都感到心头一松,随即被巨大的喜悦与自豪填满。他们共同见证并参与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文明升华!
苏九儿四女撤回法力,虽疲惫却眼神明亮。她们知道,夫君(天帝)的大道与天庭的命运,至此已经密不可分,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石昊、南宫婉、月婵等人更是激动不已,他们能清晰感觉到,自身与这片天地的联系更加紧密,调动力量、运转法则都变得更加顺畅自如,仿佛整个文明都在为他们提供着无形的加持。
然而,就在天庭上下沉浸在这初步成功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中时——
一道冰冷、精准、毫无情感波动,却又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声音,突兀地在源初之地的上空响起,无视了星斗大阵的层层防护,直接回荡在每一位修为达到一定层次的天庭强者神魂之中:
“通告,编号7349号‘变量文明’——‘混沌天庭’。”
“监测到该文明已完成初步‘非标准升维进程’,‘文明扰动指数’与‘存在能级’已突破‘观察者议会’预设之‘静默观察阈值’。”
“依据《多元文明观察与干涉基本法》第3条、第7条、第11条之规定,议会将派遣‘秩序特使’,对该文明进行‘最终潜力评估’与‘存在性质裁定’。”
“特使将至,勿生事端,静候裁决。”
声音落下,那股无处不在的、仿佛被至高存在俯瞰的“被注视感”再次降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沉重!
天庭的喜悦气氛瞬间凝固。
石昊等人脸色骤变。观测者议会……终于不再满足于远距离观察和有限的“静谧之眼”扫描,要直接派“特使”下场了!而且听其语气,这“评估”与“裁定”,将直接决定混沌天庭未来的命运——是被接纳?是被限制?还是……被“净化”?
苏九儿四女也面露凝重,看向石漫天。
石漫天却似乎早有预料,神色平静无波,只是抬眼望向那声音传来的、虚无一片的星空深处,淡淡道:“终于……来了么。”
他没有丝毫意外。混沌天庭闹出这么大动静,尤其是成功初步凝聚“文明概念体”,这等触及多元宇宙某些根本规则的“变量”,观测者议会若是再无动于衷,反倒奇怪了。
“传令下去,天庭疆域,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但,未得我令,任何人不得对即将到来的‘议会特使’主动攻击或显露敌意。”石漫天的声音传遍四方,“让我们看看,这所谓的‘秩序’,究竟想如何‘裁定’我等。”
命令传达,星斗大阵的光芒略微收敛,从攻击姿态转为全功率防御与警戒。无数目光,紧张而警惕地望向星海。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大约半日之后。
源初之地上空的某处,空间如同水幕般荡漾开来,并非撕裂,而是极其“平滑”地“展开”。
一艘通体银白、线条流畅到极致、仿佛由纯粹“秩序”与“几何”概念凝结而成的梭形飞船,悄无声息地滑出。飞船没有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也没有推进器的光芒,仿佛它本身的存在,就定义着那片空间的“规则”。
飞船前方,空间再次“展开”,一道身影从中迈步而出。
那是一个“人形”存在,身高与常人相仿,身披一袭没有任何纹饰、却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纯黑长袍。袍服之下,看不见面容,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唯有两点冰蓝色的光芒,如同绝对零度的星辰,在黑暗中恒定地燃烧,注视着下方的源初之地与源池。
它身上没有散发任何威压,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理性”与“非人感”,仿佛站在那里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段行走的、拥有自我意识的“宇宙法典”。
它,便是观测者议会派来的——“秩序特使”。
特使的目光(那两点冰蓝光芒)扫过严阵以待的天庭疆域,扫过星斗大阵,扫过汇聚而来的石昊、苏九儿等核心强者,最终,毫无波澜地落在了源池中央,那依旧盘坐、周身混沌气缭绕的石漫天身上。
四目相对。
一边是包容万有、孕育生机的混沌深邃。
一边是冰冷剔透、裁决万法的秩序蓝芒。
无声的碰撞,在更高维度已然展开。
“混沌天庭主宰,石漫天。”特使的声音直接响起,依旧毫无情感,“议会已收到你的‘文明变量’数据。现依据法典,对你及你的文明,进行最终裁定前的‘质询’。”
“质询一:汝等所凝聚之‘文明概念体’,其核心意志‘混沌’,具有高度‘不确定性’与‘包容性’,与议会维持之‘主序宇宙秩序稳定’原则存在潜在冲突。汝如何保证,此‘混沌’意志不会失控,演变为新的‘混乱之源’?”
问题尖锐直接,直指核心。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看向石漫天。
石漫天缓缓起身,立于池上,与那特使隔空相对,平静开口:
“秩序若不能包容变量,终将僵化腐朽。”
“混沌若不能自定规则,亦不过是无序狂乱。”
“吾之混沌,非混乱,乃孕育一切秩序与可能之‘源’。吾之天庭,便是此源定下之第一道‘秩序’。”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回荡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