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战结束后的第十五日，北境大捷与教廷惨败的消息，如同被飓风席卷的野火，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起初，人们以为是谣言。
教廷四十万东征大军，圣殿骑士团与宗教裁判所精锐尽出，更有枢机主教鲁道夫亲自坐镇，携传说中的“圣物”出征——这样的阵容，足以横扫大陆上任何一个人类王国，甚至能让兽人王庭和精灵森林都为之震动。
怎么可能败？
而且还是惨败？全军溃退，主教阵亡，圣物被毁？
这一定是北境异端散播的谣言，是为了动摇教廷威信、蛊惑人心的卑劣手段！
许多虔诚的信徒自发聚集在各地的教堂前，为远征军祈祷，怒斥谣言的传播者。各国王室和贵族虽然私下里对教廷的强势颇有微词，但明面上也纷纷发表声明，谴责北境“散布虚假消息，亵渎神圣”。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细节开始从各种渠道泄露出来。
先是几支原本依附教廷、参与东征的小公国军队的残兵败将，衣衫褴褛、失魂落魄地逃回故乡。他们语无伦次地描述着战场上的恐怖景象——从天而降的蓝色光柱撕裂圣光护盾，白衣人一眼瞪死审判官，猴子一样的灵体把天使虚影当零食撕着吃，还有鲁道夫主教变成的、吞噬一切的暗金色怪物……
这些描述太过荒诞离奇，反而让听到的人更加怀疑。贵族们认为这些士兵是被吓破了胆，产生了集体幻觉。
紧接着，一些嗅觉灵敏、背景复杂的跨国商团和冒险者公会，开始从北境边境传回更加详尽、也相对可靠的消息。
他们用留影水晶记录了部分战后场景：焦黑龟裂、仿佛被巨兽蹂躏过的辽阔战场；北境士兵井然有序地打扫战场、收敛双方遗体的画面；那些被临时收容、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的教廷战俘；以及……钢铁要塞广场上，那座刚刚落成的、高耸的星辰铁英烈纪念碑，和碑身上那十六个铁画银钩、隐隐流光的暗金色大字。
影像可以伪造，但那种历经血火洗礼后的肃穆与厚重感，那种新兴势力蓬勃向上的昂扬斗志，却很难完全伪装。
尤其是，随着一些与教廷关系不那么紧密、或者暗中对教廷早有不满的势力，派出的秘密使者亲眼抵达北境，近距离观察了那座在短短数年间拔地而起、融合了矮人坚固、精灵优雅、人类实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东方韵味”的钢铁要塞后，所有的怀疑，都开始动摇。
而当这些使者带回北境公开的部分“战利品”——几件被暗金能量污染、已经失去活性的圣殿骑士盔甲碎片；一些记录了部分战场声音、充斥着疯狂嘶吼与神圣祷文诡异混合的魔法留声符石；甚至有一名使者，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弄到了一小撮哪吒净化神孽残骸后留下的、毫无能量波动却让高阶法师都感到本能心悸的暗金色粉末——这些实物证据，终于让大陆各方势力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
教廷，真的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败得匪夷所思，败得……动摇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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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西南，商业联邦“自由之城”塔利亚，最高议会大厅。
十二名掌控着联邦经济命脉的大商人议员围坐在巨大的圆桌前，圆桌中央的魔法投影，正在反复播放着来自北境的影像和情报摘要。
“……综上所述，”一名戴着金丝眼镜、负责情报汇总的中年议员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却难掩震动，“可以确认，教廷东征军确已惨败。北境联盟——或者我们现在该称其为‘北境政权’——展现出的军事力量、技术水平和……那种超出我们理解范畴的个体伟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大陆现有任何单一势力的应对能力。”
“个体伟力……”坐在首位的、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议长喃喃重复，目光盯着影像中那道脚踏风火轮、周身青莲虚影环绕的身影，“就是这个人……哪吒。他和他那两个兄弟，杨戬，孙悟空……他们真的是‘东方’来的？”
“所有情报都指向这一点。”另一名议员接口，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来自东方的古老铜钱，“他们的力量体系、战斗方式、甚至衣着谈吐，都与大陆已知的任何传承截然不同。教廷称他们为‘异端’，但现在看来，这个‘异端’的含金量，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更重要的是，”中年议员切换投影，显示出大陆地图，北境的位置被标红并放大，“经此一战，北境实际控制的领土已经远超最初的那个边境伯爵领。矮人族全族迁移至此，精灵族与之正式结盟，龙族也表现出明显的合作倾向。再加上他们在战争中展现出的魔导技术……诸位，一个集强大军事、先进技术、多族联合、并且摆脱了教廷神权和王国王权束缚的‘新兴政权’，已经在我们的北方崛起了。”
圆桌旁陷入短暂的沉默。商人们精于计算的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这场巨变带来的风险和……机遇。
“教廷不会善罢甘休。”一名保守派的议员沉声道，“这次失败对教廷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他们一定会疯狂反扑。我们此时与北境交往过密，恐怕会引火烧身。”
“但教廷还有能力反扑吗？”另一名激进派的议员反驳，“四十万大军溃败，圣物被毁，信仰动摇。没有十年时间，教廷根本恢复不了元气！而这十年，正是北境高速发展、我们与之建立贸易关系的黄金窗口期！想想看，他们的魔导技术、矮人的精工产品、精灵的魔法物品、甚至可能存在的‘东方秘宝’……这将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
“风险与机遇并存。”老议长缓缓开口，一锤定音，“立刻组建最高级别的商务使团，以‘祝贺北境抵御外敌胜利’和‘探讨通商可能’的名义，前往北境。态度要热情但不过分谄媚，合作要积极但保持警惕。我们需要亲眼看看，这个新兴的‘北境’，究竟成色如何。”
“是！”众议员齐声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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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东方，古老的帝国“秦”，金銮殿。
身着黑色龙纹衮服的皇帝赢政，高踞于九龙金座之上，下方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大殿中央，一名身穿黑色劲装、面带青铜面具的“影卫”统领，正在低声汇报。
“……北境大捷，详情基本核实。教廷枢机主教鲁道夫确认死亡，其所持‘圣骸’确认为被污染的邪神残骸，已被北境领主哪吒净化焚毁。北境军伤亡极微，其倚仗的‘魔导炮’、‘破法弩’等武器威力惊人，疑似获得矮人、精灵乃至龙族的技术支持。”
赢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他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如古井，让人看不出喜怒。
“哪吒……杨戬……孙悟空……”他缓缓念出这三个名字，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查清楚他们的底细了吗？究竟是来自大陆某个不为人知的隐世传承，还是真如传闻所说，来自‘东方’？”
影卫统领低头：“回陛下，我等动用了一切暗线，查阅了皇室秘藏的所有上古卷宗，均未找到与他们力量体系相符的记载。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的力量层次极高，疑似……触摸到了‘圣域’乃至更高的门槛。关于‘东方’之说，目前尚无确凿证据，但龙族和精灵族似乎对此有所认同。”
“圣域……”赢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秦帝国以武立国，历代皇帝皆是顶尖强者，他自然明白“圣域”二字的分量。那意味着超越凡俗，开始触及法则的力量！整个秦帝国，明面上的圣域强者也不超过五指之数，且大多是隐世不出的老祖宗。
而现在，北境一下子冒出来三个？还疑似有更深的背景？
“陛下，”丞相李斯出列，躬身道，“北境崛起，已打破大陆千年平衡。教廷式微，王权与神权对峙之势或将改写。我大秦地处东方，与北境并无直接冲突，反而可与之中立交往，静观其变。当务之急，是查明那‘神孽残骸’背后的蹊跷。能将神只尸体污染扭曲的力量，绝非寻常，恐有更大阴谋隐藏其后。”
大将军王翦也出列，声如洪钟：“陛下，北境军械犀利，其‘魔导炮’之威，我军斥候在边境曾远远目睹，确有过人之处。臣建议，可派使团以‘观摩学习’为名，前往北境，一探虚实。若有可能，或可交易部分技术，以强我军备。”
赢政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准。李斯，你亲自挑选精干人员组成使团，携重礼前往北境。一则祝贺，二则探查，三则……看看有无合作可能。记住，态度要不卑不亢，既不可堕了我大秦威风，也不可无故树此强敌。”
“臣，遵旨！”李斯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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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各处，类似的情景在不断上演。
北方的兽人王庭，大酋长看着关于“猴子灵体手撕天使”的情报，哈哈大笑，对长老们说：“看见没？什么狗屁光明神，天使都被当零食吃了！传令下去，加紧操练儿郎们！等北境和教廷打得两败俱伤，就是我们兽人南下、夺回丰饶之地的时候！”
南方的丛林王国、海岛联盟、地下城邦、甚至一些偏僻的异族部落，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消化着这个惊天消息，调整着对外策略。
而大陆的中心，教廷的根基所在——圣城梵蒂冈，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压抑与混乱之中。
圣彼得大教堂深处，教皇的私人祈祷室。
教皇英诺森七世，这位统治教廷近三十年、在信徒眼中如同人间神只的老人，此刻正背对着门口，跪在光明神像前。他身穿朴素的白色亚麻长袍，未戴冠冕，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昏暗的烛光将他佝偻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显得异常孤寂和……苍老。
祈祷室外，隐约传来压抑的争吵声、哭泣声，以及卫兵急促的脚步声。那是得知前线惨败、鲁道夫主教身亡、圣骸被毁的消息后，陷入恐慌和分裂的枢机团和高级神职人员在争执、推诿、互相指责。
但祈祷室内，只有一片死寂。
良久，教皇缓缓抬起头，看向神像那悲悯而模糊的面容。
“主啊……”他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许久未曾饮水，“您真的……抛弃了您在地上的牧羊人吗？”
“圣骸……那是伊格纳修斯冕下用生命带回的圣物……是您赐予我们对抗黑暗的利器……怎么会是……被污染的邪神残骸？”
“鲁道夫……我最忠诚、最激进的兄弟……他本该带着荣耀归来，成为下一任教皇的有力竞争者……为什么会变成怪物？为什么连灵魂都无法回归您的神国？”
一连串的质问，在空荡的祈祷室内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烛火在微微跳动，将神像的影子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教皇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疲惫、困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想起了三年前，自己第一次深入接触那截圣骸时的感受。那股磅礴神圣的力量让他欣喜若狂，但内心深处，似乎总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如同毒蛇般盘旋。他将那不安归咎于自己修为不足，无法完全承受圣骸的威能。
他想起了鲁道夫主动请缨、要求携带圣骸出征时的狂热眼神。自己明明应该更谨慎，明明应该多派几位枢机主教同行制衡，明明应该……多想想伊格纳修斯手札末尾那三个用血写成的词。
但来自北境的压力，来自内部激进派的呼声，来自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借助圣骸之力，一举奠定教廷万世基业”的野望……让他做出了那个如今看来愚蠢透顶的决定。
“我错了……”教皇低声呢喃，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仅害死了鲁道夫，害死了数万忠诚的战士，动摇了教廷的根基，还可能……释放了某种更可怕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
“砰！砰！砰！”
祈祷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陛下！陛下！赫尔曼枢机主教紧急求见！前线逃回的将领带来了更详细的情报，还有……还有关于‘真理之门’的线索！”门外传来侍卫长焦急的声音。
教皇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睛。
“真理……之门？”
这个在教廷最高机密档案中只记载了只言片语、却被历代教皇严令警惕的神秘组织的名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难道……圣骸的污染，鲁道夫的异变，甚至北境异端的出现……都和这个组织有关？
“让他进来！”教皇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重新恢复了属于教皇的威严与冷静，只是那眼底深处的惊涛骇浪，却再也无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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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境，钢铁要塞。
哪吒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战在整个大陆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即便知道，他此刻也无暇他顾。
城外，来自大陆各方的使节团，已经如同闻到花香的蜜蜂，开始陆续抵达。商业联邦的豪华车队，秦帝国的威严仪仗，精灵族的自然之舟，矮人族的蒸汽机车，甚至还有一些中小王国、公国、城邦的使者，或骑马，或乘车，或乘坐各种奇特的载具，汇聚在要塞外的接待区，让负责外交接待的福伯和纳尔森忙得焦头烂额。
城内，战后重建和工业建设正如火如荼。魔导研究院内传来矮人工匠兴奋的吼叫和金属碰撞的轰鸣；大学工地上一片繁忙，地基已经打好，来自精灵族的建筑师正在用魔法催生着特殊的建筑木材；新的农田被开垦出来，播种着耐寒高产的改良作物；市井街头，虽然还能看到一些战火的痕迹，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憧憬，酒馆里坐满了讨论魔导炮和“领主大人神威”的民众，孩子们模仿着悟空的样子挥舞着木棍，喊着“吃俺老孙一棒”……
而在要塞核心的领主府书房内，哪吒、杨戬、悟空三人，正在做最后的出发准备。
一张巨大的、由龙族提供星图、精灵标注细节、矮人加固边缘的魔法地图铺在桌上，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他们即将探索的四个地点。
“都安排妥当了。”哪吒将几枚用于紧急联络的、刻有青莲印记的玉符交给福伯，“若有强敌来犯，或者北境发生重大变故，捏碎玉符，我会心生感应，尽快赶回。”
福伯珍重地收起玉符：“领主大人放心，老朽和纳尔森将军、戈洛克陛下，还有精灵族、龙族的朋友，一定会守好北境，等您和两位大人归来。”
杨戬检查着随身携带的几样物品——天眼运转无碍，三尖两刃刀虽只是虚影常驻识海，但随时可以凝聚。他还特意准备了几块用于记录和分析的“洞察水晶”。
悟空则笑嘻嘻地拍着自己腰间那几个鼓鼓囊囊的超大号酒葫芦和肉干袋：“够吃三个月！沙漠里要是没酒没肉，俺老孙可受不了！”
哪吒无奈地摇摇头，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座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英烈纪念碑，看了一眼这座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城市。
“走吧。”
没有多余的告别，三人悄然离开了领主府，在夜色掩护下，与早已在城外约定的精灵游侠、北境老兵小队以及化身飞龙的克劳德汇合。
马蹄轻响，龙翼微振。
队伍离开灯火通明的钢铁要塞，没入北方苍茫的夜色之中。
他们将前往第一站——那片传说中埋葬着太阳王朝、可能与洪荒金乌有关的无尽沙漠。
而在他们身后，北境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正式登上大陆的舞台，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也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野心。
新的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
但序幕之后，是辉煌的史诗，还是更深的漩涡？
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