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绝境裂隙，希望微光
墟皇意志退去，永夜深渊重归死寂，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与压抑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更添几分沉重。方才那毁天灭地般的碰撞余波，仍在虚空之中隐隐回荡，提醒着众人方才经历的真实与凶险。
凌夜持剑而立，微微喘息，脸色略显苍白。倾力一剑斩伤墟皇意志节点，对他而言消耗亦是巨大。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锐利，如同经过淬炼的寒铁。
赵乾等人从领域中踉跄走出，看着周围那被战斗余波清空、遍布裂痕与虚无地带的恐怖景象，再看向前方那道依旧挺直如松的白衣身影，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崇敬。
“圣尊！您没事吧？”赵乾挣扎着上前，语气充满了担忧。
“无妨，调息片刻即可。”凌夜摆了摆手，取出一枚自行炼制的、蕴含精纯寂灭生机的丹药服下，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他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虽然狼狈，但眼神已然坚定，不由微微点头。
经此一役，这些星盟修士的道心，反而在绝境与希望的交织中得到了锤炼。
“此地不宜久留。”凌夜神识铺开，感知着周围空间的细微变化，“墟皇虽暂退，但其意志笼罩整个深渊，方才动静太大，恐已引起更多注意。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他带着众人迅速离开了这片已成废墟的金属峡谷，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由几块巨大世界碎片交错形成的夹角暂时栖身。
凌夜盘膝坐下，一边运功恢复，一边将神识最大限度地延伸出去，仔细探查着永夜深渊那混乱不堪的空间结构。他要寻找的，并非来时的路，那入口恐怕早已被墟皇意志重点关注。他需要找到一个相对薄弱的、可能通往外界其他地方的“裂隙”。
《混沌星寂源典》赋予了他对能量与法则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在他的“视野”中，永夜深渊并非一片完整的黑暗，其内部充斥着无数扭曲、断裂、重叠的空间脉络，如同一个巨大而破损的蛛网。大部分脉络都流淌着浓郁的归墟之力，稳固而危险。但也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支流”，它们能量相对稀薄，结构也不甚稳定，似乎连接着未知的远方。
寻找这样的裂隙，如同在浩瀚的沙漠中寻找一粒特定的沙子，极其耗费心神。凌夜闭目凝神，全部意识都沉浸在对空间脉络的感知与推演之中，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赵乾等人不敢打扰，自发地在外围结成简易的警戒阵势，尽管知道在这等绝地，他们的警戒可能微不足道，但这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时间一点点流逝，深渊中感觉不到日月轮转，只有永恒的黑暗与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凌夜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找到了！”
他长身而起，指向一个方向：“那边，约三千里外，有一处空间结构异常薄弱点，其能量流向与深渊主体略有不同，似乎……通向一片相对‘平和’的区域，很可能是一处未被完全侵蚀的附属位面碎片，或者……某个意外连接至此的外界通道！”
众人闻言，精神大振！在这绝望的深渊中，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可能通往生路的希望，也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凌夜当机立断。
他再次撑开混沌星寂剑域，将众人笼罩，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色流光，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为了节省力量并避免引起太大动静，他并未进行空间跳跃，而是以极快的速度低空飞行。
三千里路程，在平时不过弹指之间，但在这危机四伏的永夜深渊，却显得格外漫长。沿途，他们遭遇了数波游荡的深渊魔物，甚至还有一小队似乎是奉命巡逻的暗影阁黑袍人。凌夜皆是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力求不留下任何痕迹，速度却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影响。
越是靠近目标地点，周围的景象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那种令人窒息的纯粹死寂感似乎淡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的归墟道韵也不再那么精纯浓烈，反而夹杂了一些混乱、驳杂的能量气息。甚至能看到一些奇特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类植物，顽强地生长在一些残骸的背阴处，虽然也带着被侵蚀的痕迹，却终究是这片死亡世界中难得的一抹“生机”。
这无疑印证了凌夜的判断！
终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位于无数破碎星辰堆积而成的“山脉”脚下的区域。前方的空间，肉眼看去并无异常，依旧是一片黑暗。但在凌夜的感知中，那里的空间壁障如同被揉皱后又勉强抚平的纸张，布满了细微的褶皱与裂痕，其中一道较为明显的“裂痕”深处，隐隐传来一丝与永夜深渊格格不入的、带着些许生机的能量波动！
“就是这里！”凌夜停下身形，仔细打量着那道空间裂痕。裂痕并不稳定，边缘处有细微的空间碎片剥落，内部能量流动也十分混乱，显然并非一条安全的通道。
“圣尊，这……这裂痕似乎很不稳定，能通过吗？”赵乾看着那不断扭曲、仿佛随时会崩塌的裂痕，担忧地问道。
凌夜沉吟片刻，道：“直接穿行，风险极大，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恐怕十死无生。不过……”
他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最终落在那“山脉”的岩壁上。“我可以尝试暂时稳固并扩大这道裂痕，构筑一个临时的单向传送通道。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受到干扰。”
他看向赵乾，语气凝重：“在我施法期间，不能有任何差池。你们需结阵为我护法，无论出现任何情况，务必守住此地！”
“谨遵圣尊之令！”赵乾毫不犹豫地抱拳领命，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除非我等死绝，否则绝不让任何东西打扰圣尊！”
残存的数十名星盟修士迅速行动起来，以凌夜所在之处为核心，结成了一个他们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强防御剑阵——“七星拱卫”。虽然人数残缺，阵法威力大减，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坚定的信念，为了这唯一的生路，他们愿意付出一切。
凌夜不再多言，盘膝坐于那道空间裂痕之前，双手缓缓抬起，十指如同抚琴般在虚空中划动。一道道精纯的混沌星寂剑元，伴随着他对空间法则的深刻理解，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开始小心翼翼地融入那道不稳定的裂痕之中。
他要在不引起大面积空间崩塌的前提下，如同外科手术般，剥离裂痕周围混乱的能量，加固其结构，并引导其与另一端那微弱的生机能量建立稳定的连接。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力的过程，容不得半分差错。
灰色的光芒在凌夜指尖流淌，如同涓涓细流，渗入那道黑暗的裂痕。裂痕开始微微震颤，边缘处扭曲的空间褶皱被一点点抚平，内部混乱的能量流也被逐渐梳理、引导……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缓慢。
赵乾等人屏息凝神，紧握手中兵刃，神识全力外放，警惕地注视着黑暗的每一个角落。
深渊，依旧死寂。但在这死寂之下，一股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或许是几个时辰。
就在凌夜身前的空间裂痕逐渐稳定，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通道雏形开始显现之时——
“嗤！”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融入黑暗的乌光，如同毒蛇般，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块星辰残骸的阴影中射出，目标直指正在全神贯法、毫无防备的凌夜后心！
这一击，时机刁钻到了极致！速度更是快如闪电！其上蕴含的阴毒与毁灭气息，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深渊魔物或暗影阁杀手！
是潜伏者！而且是一个极其擅长隐匿与刺杀的强者！他一直潜伏在侧，等待的就是这最关键的时刻！
“圣尊小心！”赵乾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想要扑过去阻挡，却已然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悬浮于凌夜身旁、看似毫无动静的斩道剑，骤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铮！”
并非凌夜操控，而是斩道剑灵自主护主！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色剑气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道乌光之上！
【斩道】真意，自主激发！
“噗！”
没有剧烈的碰撞，那阴毒的乌光在接触到灰色剑气的瞬间，其内部蕴含的“刺杀之道”、“毁灭之意”仿佛被从根本上否定、斩断！乌光骤然黯淡，然后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般，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那阴影处传来一声闷哼，一道模糊的黑影踉跄显现，似乎受到了反噬，毫不犹豫地就要遁入黑暗。
“想走？”
凌夜冰冷的声音响起。他依旧保持着施法的姿势，甚至没有回头，但另一只空着的左手已然并指如剑，对着那黑影遁走的方向，隔空一划！
【大寂灭星辰指】——归墟引！融合空间禁锢！
那黑影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如同泥潭，其遁术被强行打断！更有一股冰冷的寂灭之意无视其防御，直接侵入其体内，疯狂湮灭其生机！
黑影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身形彻底凝实，却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神怨毒的黑袍老者，其气息赫然达到了剑圣中期！他死死地盯着凌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体内的生机已然被彻底斩断，身体如同被风化的岩石，迅速崩解、消散，最终化为飞灰。
一名强大的、潜伏已久的暗影阁顶尖杀手，就此形神俱灭！
从袭击发生到杀手伏诛，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赵乾等人看得心惊肉跳，直到此刻才松了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他们这才明白，圣尊即便在全神贯法之时，也并非毫无防备！
凌夜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他收回左手，继续专注于眼前的通道构筑。经过这番变故，他动作反而更加沉稳，指尖流淌的灰色光芒愈发凝练。
终于，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凌夜身前，那道空间裂痕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稳定旋转、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椭圆形光门。光门之后，隐隐传来清新的空气与微弱的草木气息，与永夜深渊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通道，成了！
凌夜缓缓收功，脸色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他转身看向激动不已的赵乾等人。
“通道已成，但维系不了太久，而且另一端情况未知，可能仍有危险。”凌夜沉声道，“你们依次快速通过，出去之后，立刻寻找安全之地隐匿，若能联系到星盟，便将此地情况上报。”
“圣尊，您呢？”赵乾急切问道。
“我需留下，断后，并彻底封闭此通道，以免被追踪。”凌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况且，我与那墟皇之间，尚有一笔账要算。”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沉。他们知道，圣尊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才选择独自留下面对那恐怖的存在。
“圣尊！让我等留下助您！”有年轻修士热血上涌，高声请命。
“胡闹！”赵乾厉声喝止，他看向凌夜，虎目含泪，深深一拜，“圣尊保重！我等……在星盟等您凯旋！”
他知道，他们留下，只能是累赘。
凌夜微微颔首：“去吧。”
赵乾不再犹豫，率先踏入光门，身影瞬间消失。其余修士紧随其后，带着对圣尊的无限感激与担忧，逐一消失在光门之中。
当最后一名修士的身影没入光门后，凌夜抬手打出一道法诀，光门开始缓缓缩小、变得不稳定起来。
他独立于这永夜深渊的边缘，望着那逐渐闭合的希望之光，眼神平静无波。
送走了需要守护的人，他便可以心无旁骛，在这片终极的黑暗之中，痛快地战上一场了。
墟皇，你的国度，我来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