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人开车后，夏栀坐到了驾驶位，黎望舒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副驾驶。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颠簸减少了一些的旧公路上。
后排的凌煊看着前面两人默契配合、一个专注驾驶一个观察路况指示方向的样子，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云驰，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哎，我一直都想说来着……你们有没有发现，黎老师他在夏老师身边的时候，好像……特别‘老实’？话都没平时多了，气场都温和了不少。”
云驰闻言，也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眼神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对对对！而且你不觉得……他们俩坐在一起，气质上就特别搭！”
他们俩的窃窃私语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行驶的车厢里，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前排两个人的伴侣耳中。
正闭目养神的萧曜辰和秦峰，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眼神不善地看向那两个“口无遮拦”的小子。
萧曜辰率先“出击”，他坐直身体，故意用夸张的、带着醋意的语气，朝着副驾驶的黎望舒喊道：“宝贝~你吃不吃饼干啊？我这里有新口味！”
试图吸引自家爱人的注意力，宣示主权。
秦峰也立刻跟上，语气带着关切，对驾驶座的夏栀说：“栀栀，累不累？要不还是换我来开吧？你休息会儿。”
夏栀和黎望舒几乎同时，头也没回，异口同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滚。”
“滚。”
萧曜辰、秦峰：“……”
两人碰了一鼻子灰，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悻悻地缩回座位，像两只被主人训斥的大型犬，蔫蔫地应了声：
“好嘞……”
后排目睹全程的洛渺、云驰、凌煊等人：“……” 几人努力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小小的插曲过后，黎望舒观察着地图和路况，提醒道：“前面应该会进入一段旧的高速公路路段。
这种地方，一般会有不少废弃车辆残骸，或许能找到一些还能用的汽油。
我们的储备需要补充一下了。”
夏栀点点头，调整方向，朝着黎望舒指示的路段驶去。
就在这时，裴峥忽然微微蹙眉，感受着体内异能能量的涌动，开口道：“我好像……快要突破五阶了。”
几乎同时，顾渊、秦峰、季逐渊，还有秦烈，也都纷纷表示了类似的感应。
他们几人本来就是团队里实力最顶尖的一批，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战斗、修炼以及各种事件，积累早已足够，突破五阶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洛渺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兴奋地看向他们：“真的？！也就是说……你们马上就要迎来异能‘有自我意识’的时候了，对吧？！”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的幸灾乐祸和“欢迎加入这个鸡飞狗跳的大家庭”的期待。
裴峥、顾渊、秦峰、季逐渊、秦烈几人：“……” 看着洛渺那亮晶晶的眼睛和毫不掩饰的“看好戏”表情，他们第一次对“升阶”这件事，产生了如此复杂且并不全然喜悦的心情。
想想洛渺那两把“有性格”的异能武器，再想想自己未来也可能要面对一个“有想法”的异能……几人顿时觉得，这五阶，不升也罢！
车队很快驶入了黎望舒所说的那段废弃高速公路。
果然，路面上横七竖八地停着、撞着不少锈迹斑斑、积满灰尘的废弃车辆，有些甚至已经烧得只剩骨架。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
洛渺第一个跳下车，从背包里翻出口罩分给大家：“把口罩戴上吧，现在天气热，这里废弃车辆多，尸体估计也不少，细菌病毒什么的容易滋生，万一染上病就麻烦了。”
经历过隔离区事件，他对卫生防护更加注意了。
众人觉得有道理，纷纷接过口罩戴上。
一行人开始分散开来，在那些看起来相对完好的废弃车辆里寻找可能残留的汽油。
过程还算顺利，他们很快收集了四桶汽油，搬上了车。
就在洛渺准备招呼大家上车继续出发时，他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细微的、不太和谐的声音。
他停下动作，侧耳倾听，眉头微微蹙起。
旁边的洛阳注意到他的异常，走过来轻声问：“渺哥，怎么了？”
洛渺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地说：“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从那边……”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堆被撞得叠在一起的车辆残骸后面。
洛阳也警惕起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声……”
话还没说完——
“嗖——！”
一道黑影猛地从那堆残骸后面扑了出来！
速度极快，带着一股疯狂和不顾一切的气势！
“小心——！” 洛阳瞳孔骤缩，惊呼出声！
洛渺的反应也是极快，在听到破风声的瞬间，身体已经本能地向旁边猛地一闪！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声！
只见一把锈迹斑斑但刀锋依旧锋利的砍刀，狠狠劈在了洛渺刚才站立的位置，地上的一块碎石都被劈得火星四溅！
持刀的是一个披头散发、脸上身上满是污垢和伤痕、根本看不清容貌和性别的人。
他一击不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没有任何停顿，手腕一转，砍刀再次朝着洛渺拦腰横斩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一直悬浮在洛渺身侧、处于“待机”状态的暗系唐刀，像是被触动了防御机制，“嗡”地一声爆发出黑光，自动迎了上去，精准地格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刀！
“锵！”
两刀相撞，那人的砍刀显然只是普通武器，在暗系能量的侵蚀下，刀身上瞬间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而那人也被反震力震得踉跄后退了几步。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袭击者虽然动作疯狂，但身上并没有丧尸的特征，呼吸粗重，眼神虽然浑浊疯狂，却还有着人类的情感色彩——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绝望和疯狂的赤红色。
这分明是一个活人！
一个……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的活人。
暗系唐刀挡下攻击后，并没有停歇。
它似乎被这种“胆敢袭击主人”的行为彻底激怒，刀身黑芒大盛，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就要调转刀锋，朝着那个踉跄后退的袭击者猛劈过去！
这一刀要是落实了，对方绝对身首异处！
“等一下——！” 洛渺心头一紧，几乎是吼了出来。
唐刀的刀锋在距离那人脖颈不到半尺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刀身因为强行停止而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黑光吞吐不定，显然极不情愿。
洛渺也顾不上安抚闹脾气的刀，他心念急转，一直盘在他手腕上的翠绿藤蔓立刻如同灵蛇出洞，“嗖”地一下伸长，灵活地缠绕上那个袭击者的手腕、脚踝和身体，将他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那人还在疯狂挣扎，嗬嗬低吼，但对坚韧的藤蔓毫无办法。
洛阳看着洛渺这一系列反应，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冰冷锐利、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神时，心里“咯噔”一下。
洛阳心里暗道不妙，这状态……
系统也在此刻发出了疑惑：【嗯？怎么回事？只是被惊吓到也会被影响吗？看来情绪因素也需要加入影响因素模型……】
裴峥、顾渊等人也立刻围了过来。
裴峥第一时间看向洛渺，注意到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陌生冰冷，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轻声唤道：“洛渺？”
听到裴峥的声音，洛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用力眨了眨眼，那股冰冷锐利的感觉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眼神重新恢复了平时的清澈。
他看向裴峥，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裴峥，我……刚才好像……”
裴峥见他眼神恢复，心中大石落地，走上前，伸手揉了揉他有些僵硬的脑袋，语气温和带着安抚：“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怕。”
他猜到刚才可能是暗系能量的短暂失控。
洛渺松了口气，靠在裴峥身上，心有余悸。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系统，刚才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好像……变得特别冷静，也特别……想解决掉威胁？】
系统快速分析：【根据监测，是情绪剧烈波动诱发了暗系能量核心的应激反应，暂时压过了你的主意识，接管了部分身体控制权和情绪反馈。
简单说，就是‘被吓到，然后暗系本能想砍回去’。
情绪因素对暗系能量的稳定性影响，比预估的要大。】
洛渺听完，心里有点发毛：【那完了……我这个人，情绪波动一直都挺大的……高兴了想蹦，生气了想骂，吓到了想叫……这以后岂不是动不动就要‘变身’？】
系统安慰道：【宿主不必过于担忧，首先，我本身已经封印了你体内超过一半的暗系本源能量，极大降低了其活跃度和影响力。
其次，这把唐刀作为外显形态，又承载和消耗了剩余能量中相当一部分的‘攻击欲’和‘自主性’。
现在能影响你情绪的，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残余波动。】
洛渺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那就好……吓死我了。】
这时，黎望舒已经走过去，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被藤蔓捆住、依旧在挣扎低吼的袭击者。
他拨开对方额前脏污纠结的头发，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瞳孔反应和肢体状态，眉头微微蹙起，给出了判断：“神志不清，思维混乱，伴有攻击性……应该是疯了。
可能是经历了极端恐怖的事情，精神崩溃了。”
洛渺也走了过来，看着这个疯狂的袭击者，眉头紧锁：“疯子……所以才会无差别攻击路过的人。”
在末世，精神崩溃的人并不少见，尤其是独自挣扎求生的幸存者。
黎望舒点点头：“大概率是这样，看他身上的伤口，有些是旧伤，有些是新添的，像是自己弄的或者被什么东西划的。
长期处于恐惧和绝望中，又缺乏交流和疏导，崩溃是早晚的事。”
洛渺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挥了挥手，示意藤蔓松开束缚。
藤蔓听话地缩了回来。
那个男人一获得自由，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看了看洛渺他们，脸上露出一种孩童般天真又诡异的傻笑，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他原地转了几个圈，似乎完全忘了刚才的攻击行为，然后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手舞足蹈地朝着公路旁边的荒野跑了过去，很快消失在杂乱的草丛和废墟后面。
众人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一时无言。
末世之下，这样的悲剧，他们已经见过太多。
裴峥紧了紧握着洛渺的手，沉声道：“我们走吧。”
洛渺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和力量，将刚才那短暂失控的冰冷感和对疯子的那点唏嘘都压了下去。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