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核爆的余烬裹着呛人的金属腥气,沉甸甸压在残破的刑场上空。昔日象征冷酷秩序的真理裁决庭,此刻只剩断壁残垣的狰狞轮廓,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破碎的法则链条偶尔在尘埃中迸出几星微弱又危险的电弧,发出濒死般的嘶鸣。吴境单膝跪在冰冷的废墟中央,急促的喘息撕扯着胸膛内壁,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刀片。后背肩胛骨之间,那新烙下的青铜门形印记,正无声地释放着灼人的痛感和诡异的冰寒,仿佛活物般试图钻入骨髓深处。
废墟死寂,如同巨大的坟墓。这份死寂并未带来安宁,反而酝酿着更深的未知。他缓缓抬起沾满灰烬和暗红血迹的手,指尖的轻微震颤与散落遍地、尚在微微抽搐的法则残片共鸣——裁决庭的根基虽毁,某些冰冷扭曲的东西,似乎依然顽强地植根于世界的底层。
就在他强撑着试图站直身体的刹那,异变陡生!
脚下那浸透了无数代被“净化”者绝望与血泪的刑场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闪烁。深沉的黑曜石材质瞬间褪去了所有实体质感,光滑得如同被打磨了亿万次的镜面。这镜面并非倒映着此刻的废墟惨状,而是……一个扭曲、颠倒的世界!
吴境瞳孔骤然紧缩。
镜面之下,是另一片刑场,一片倒悬于“天空”的刑场。破碎的穹顶在下方,扭曲的残骸倒挂。最令人灵魂战栗的,是那扇门——巨大无朋、布满古老青铜锈迹和诡异甲骨秘纹的青铜门扉,此刻赫然倒悬于那片世界的“地面”!它不再是遥远的传说或深埋于意识海深处的烙印,而是以一种悖逆物理法则的方式,实实在在地占据着倒影世界的中央。门扉上流淌的玄奥纹路清晰可见,尤其是那个巨大、扭曲、带着无尽刑罚意味的甲骨文“刑”字,如同活的心脏般脉动着幽暗的光泽。
“哗啦……”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坠落,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溅开微小的涟漪。吴境猛地抬手抹过鼻下,指尖瞬间染上刺目的鲜红。血珠滴落镜面,并未沿着重力向下浸润,反而诡异地向上“坠落”,精准地撞向倒悬世界中那扇青铜巨门上的“刑”字!血珠接触门体的瞬间,门上的秘纹骤然一亮,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又像是某种冰冷的回应。
吴境体内空明照见的心境之力应激流转,试图稳住这颠倒景象带来的认知冲击与强烈眩晕。他死死盯住那扇倒悬在“下方”的青铜巨门。门扉紧闭,厚重、冰冷,透着吞噬万物的死寂。然而,就在这死寂的核心,在那巨大“刑”字秘纹的中央,一点微弱却异常固执的光芒,如同被囚禁的星辰,正艰难地、持续地透射出来。那光芒极其微弱,却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生机,与周围冰冷的刑罚气息格格不入。
他无意识地向前挪了一小步,试图看清那点光芒的本质。细微的震动从脚下镜面传来,并非来自他的动作,而是源于镜中那个倒悬的世界。镜面下的那片废墟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来。波纹的中心,正是那扇倒悬的青铜巨门。
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荡漾的景象里,清晰地映在门扉之前。
青麻布衣,洗得发白染血,左臂缠着半旧的时砂护腕——那是他深入镜族遗迹前,苏婉清亲手为他系上的。一个背影,一个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背影,正背对着他,站立在那扇倒悬的青铜巨门前。
是吴境自己!
镜中的“吴境”,在这颠倒的世界里,他的双脚稳稳地“踏”在那片倒悬世界的“天空”——也就是吴境视角中倒悬刑场的“地面”上,姿态却与站在坚实大地上无异。他抬起沾染着战场硝烟和血污的右手,五指微微蜷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缓缓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那冰冷厚重的青铜门扉。
咚…咚…咚……
沉闷的叩击声并未实际响起在吴境的耳畔,但那清晰的撞击感,却透过脚下冰冷的镜面,无比真实地震荡着他的脚心,沿着脊椎直冲颅顶!每一次叩击,都像是在敲打他自己的心脏,敲打着灵魂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镜中倒影的自己,为何在敲那扇门?在那倒悬世界的彼端,他……是在求救?在探索?还是……在唤醒什么?
后背的门形烙印骤然爆发出滚烫的灼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吴境猛地捂住胸口,踉跄后退一步,视线却无法从镜中那个叩门的背影上移开分毫。那是过去的自己?未来的预言?还是某个被剥离认知后遗落在深渊的镜像?
“呃啊——!”烙印的痛楚终于冲破忍耐极限,化作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一滴冷汗滑过额角,坠向镜面。
就在汗珠即将触及冰冷镜面的瞬间。
叩击声戛然而止。
镜中倒悬世界的那个“吴境”,叩门的手蓦然停在半空。紧接着,那沾满污迹血痕的背影,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傀儡般,一寸寸地开始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