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岩壁在巨兽振翅的气浪中簌簌开裂，碎石砸在陆破天肩头，他却连眼尾都未颤动半分——希望圣女被他护在臂弯里，少女发间银铃被气浪震得轻响，像极了云无涯从前总爱挂在腰间的那串。
混沌使者突然抓住陆破天手腕，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回神。
老者灰白的发丝被震得狂乱飞舞，瞳孔里倒映着岩壁上逐渐剥落的暗纹：看那些符文！
陆破天这才注意到，方才还完整的密文正随着巨兽逼近片片崩解。
他将希望圣女轻轻推至石缝后，反手抽出腰间长剑。
剑身嗡鸣震颤，竟与岩壁暗纹产生共鸣——这是系统在解析。
这洞穴不是天然形成的。陆破天喉结滚动，系统数据流在眼底闪过，是座封印阵。他想起之前混沌使者说的虚魇之核，后颈泛起凉意，苍渊子这么多年...是在用整个伪仙朝的气运养这东西？
不止。混沌使者指尖掐诀，一道青光没入岩壁，裂开的符文突然渗出黑血般的液体，这邪物吞噬生灵执念，所以苍渊子能操控万仙——他们的神魂早被虚魇之气污染了。
话音未落，巨兽的尾刺已轰然砸下。
陆破天旋身避开，剑气劈在尾刺上竟擦出火星。
他这才看清那鳞甲的颜色——不是金属，是凝固的黑血，每一片都刻着极小的怨魂面孔，正张着嘴无声尖叫。
去石台！混沌使者突然拽着他往洞穴深处跑。
陆破天余光瞥见希望圣女正攀着石缝跟来，她素白的裙角被碎石划破，却仍咬着唇不吭一声。
三人刚踏上那方凸立的天然石台，身后便传来轰然闷响——巨兽的爪印将方才站立的地面碾成了齑粉。
看阵图！混沌使者指向石台边缘。
陆破天这才发现，石台上的纹路与岩壁密文竟是一体的，断裂处还沾着暗红痕迹，像是被强行撕断的血脉。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上古龙纹封印阵，需纯粹龙族血脉激活】
龙族...陆破天想起幼时总梦到的金色鳞片，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龙形玉珏，原来不是梦。他反手咬破指尖，鲜血滴落的瞬间，石台上的纹路突然泛起金光。
小心！希望圣女突然扑过来。
陆破天只觉后颈一凉，巨兽的獠牙擦着他耳畔划过，带起的腥风里混着腐肉味。
他反手挥剑，却见剑刃刺进鳞甲的瞬间，黑血溅在石台上，竟将刚亮起的金光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这是虚魇之核在反扑！混沌使者急得额头冒汗，必须在它完全脱困前完成封印！
陆破天咬着牙，将染血的指尖按在阵眼上。
体内突然泛起灼烧般的热意，他想起第一次被系统选中时的剧痛，想起云无涯坠崖前最后一抹笑，想起紫霄仙子隔着神柱递来的那盏茶——那些他以为早已结痂的伤口，此刻竟全部裂开。
不...他踉跄着单膝跪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母亲的尸体突然出现在石台上，脖颈处的伤口还在冒血：小天，跑...云无涯浑身是血地从黑暗里爬出来，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角：带我走...紫霄仙子被锁链穿透琵琶骨，却仍在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够了！陆破天嘶吼着挥剑，幻象中的紫霄仙子被劈成黑雾。
他这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全是这样的幻影，每一个都是他最想守护的人，每一个都在重复他最害怕的结局。
这是虚魇之核的攻心术！混沌使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陷进去！
希望圣女的梵唱突然在耳边炸响，圣洁的白光穿透黑雾。
陆破天却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突然笑了：你们以为，我会被这些吓退？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幻象最浓的地方，我陆破天从小到大，哪次不是踩着伤疤往前走？
第一重幻象：他蹲在猎户小屋前，看着父母的尸体被野狗啃食。
他挥剑劈碎幻影，龙血在血管里沸腾，石台上的金光更亮了几分。
第二重幻象：云无涯坠崖时，他抓空的手。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系统提示音响起：【吞噬负面情绪，系统等级+1】
第三重幻象：紫霄仙子被锁在神柱上，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他冲过去，用剑劈开锁链——不是幻象，是真实的力量！
黑雾被撕开的瞬间，石台上的阵图终于连成完整的圆环。
给我合！陆破天仰天长啸。
体内的热意达到顶点，他仿佛看见一条赤金龙影破体而出，绕着石台盘旋三周，最后没入阵眼。
整个洞穴剧烈震颤，岩壁上的符文重新亮起，虚魇之核的黑雾被金光一点点逼回地底。
成功了？希望圣女扶住他颤抖的手臂。
陆破天却摇头，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更强大的力量正在觉醒。
系统提示音持续作响，这次不是机械音，而是洪钟般的轰鸣：【混沌境，启】
他缓缓睁眼。
洞顶的碎石突然悬停在半空，巨兽的咆哮声变得模糊，连混沌使者震惊的表情都慢了一拍。
陆破天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流转着黑白两色的光，像极了太极双鱼。
他随意一招手，那只曾让众人胆寒的巨兽便被无形之力按在地上，鳞甲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像是春天破冰。
这是...混沌使者的声音发颤。
陆破天没有回答。
他望着地底方向，那里虚魇之核的气息已经弱到几乎不可闻。
但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苍渊子，伪仙朝，那些污染洪荒的伪善...
他动了动手指，悬在半空的碎石地落回地面。
希望圣女的银铃又响了，这次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
陆破天弯腰捡起长剑，剑身上倒映着他的双眼——左眼金，右眼黑，流转间似有星辰幻灭。
洞穴外，晨光正穿透云层。
洞穴外的晨光穿透云层时，陆破天左眼金纹流转如星河倒悬，右眼黑雾翻涌似混沌初开。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发颤——这不是虚弱，而是力量太过磅礴，连血肉之躯都在欢呼。
原来混沌境...他望着掌心纠缠的黑白气流，喉结滚动，是能直接与天地法则对话的力量。系统曾经告诉他的吞噬万物，此刻在他眼中突然有了新的注解：不是被动吸收，而是主动掌控，以自身为熔炉，将一切污浊炼化成新生的养料。
地底传来沉闷的嘶吼，虚魇之核的黑雾顺着石缝钻出来，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
陆破天舌尖抵着后槽牙，龙血在血管里掀起热浪——这股力量，他太熟悉了。
十二岁那年，他蹲在猎户小屋前，看着父母的尸体被野狗啃食时，胸腔里烧的就是这样的火；云无涯坠崖时他抓空的手，紫霄仙子被锁神柱时他劈断锁链的剑，每一道伤疤里都藏着这样的热。
想逃？他突然低笑一声，抬手虚按。
洞穴四壁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露出外面被黑雾笼罩的山谷——方才还遮天蔽日的阴云，此刻正被晨光撕开一道裂缝。
虚魇之核的黑雾疯狂收缩，试图往地脉深处钻，却被陆破天一步跨出，整个人化作黑白流光，直接拦在地脉入口前。
你借苍渊子的手吞了万年执念，他的声音像敲在青铜古钟上，震得山谷里的碎石簌簌跳动，可你忘了——他屈指一弹，一道混沌气刃劈开黑雾，露出里面蜷缩的深紫色核心，人心除了执念，还有不甘。
希望圣女突然上前一步，素白的裙裾被风掀起，腕间银铃碎成一片清响。
她双手结印，额间浮现出一轮淡金色的月轮，梵唱声裹着圣光冲进黑雾：那些被你吞噬的英灵，从未真正死去。黑雾里传来尖锐的嘶鸣，几缕淡白色的光丝从核心裂缝中钻出来，像迷路的孩子般往圣女身边飘。
陆破天瞳孔里的金黑双色突然交融成混沌色，他张开双臂，让它们回家。
地脉突然剧烈震颤，虚魇之核的核心地裂开一道缝隙。
陆破天能清晰感知到，那些被困在黑雾里的残念正疯狂涌出来——有被苍渊子吞噬的同门修士，有被伪仙朝压迫致死的凡人，甚至还有他母亲临终前那句小天，跑的余音。
我带你们走。他轻声说，抬手接住一缕泛着药香的残念——那是云无涯的气息，这次，换我护着你们。
混沌之力顺着指尖涌出，像一张温柔的网，将所有残念包裹其中。
虚魇之核的黑雾失去依托，瞬间萎缩成拳头大小的紫球。
陆破天
地脉深处传来仿佛世界崩裂的轰鸣。
陆破天能感觉到，紫球在他掌心疯狂挣扎，试图腐蚀他的混沌之力，却被龙族真血烧成灰烬。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他突然听见无数模糊的，像春风拂过草原。
结束了。他松开手，地脉里涌出清澈的灵气，将方才的污浊冲刷得干干净净。
混沌选中之人，已不负使命。
混沌使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破天转身，看见老者灰白的发丝不再狂乱，眼中的深邃却更胜从前。
老者对着他郑重躬身，衣袂无风自动：我本是混沌意志的具现，如今虚魇之核已除，洪荒秩序重归正轨，该回混沌虚空了。
前辈...陆破天想伸手，却只触到一片逐渐消散的青光。
老者的声音最后响起：记住，混沌不是毁灭，是破而后立的勇气。
希望圣女突然轻唤一声。
陆破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方才还寸草不生的山谷里，石缝中冒出了嫩绿的芽。
圣女蹲下身，指尖轻点芽尖，圣光融入土壤，干涸的溪涧里立刻涌出清泉，叮咚声撞碎了千年的寂静。
光明从未消失，只是太久无人敢点燃。她仰头看向陆破天，眼中有星子在闪，现在，有人敢了。
陆破天望着她发间的银铃——和云无涯的那串太像了。
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不是我敢，是他们教我敢。
数月后。
昆仑之巅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陆破天脸上。
他裹紧粗布外衣——这是紫霄仙子亲手缝的，说人间烟火气，穿在身上最暖。
下方的烟火城里，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还有云无涯新创的天风剑诀教学声，清越的剑鸣混着饭香飘上来，比任何仙乐都动听。
伪仙朝的传国玉玺，被我熔了铸作万民碑。他对着山风喃喃，散修联盟的新规里写着，修行路不分血统，只要肯走，就有光。
脚下的云海翻涌，一道龙影若隐若现——那是他体内龙族血脉的投影，不再是需要隐藏的秘密，而是守护的印记。
他想起第一次觉醒系统时的恐惧，想起被苍渊子的伪善蒙蔽的修士，想起那些在黑暗里不肯低头的眼睛。
真正的洪荒，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融化，从来不在天上那些神仙的金殿里。他望向烟火城方向，那里飘起了黄昏的炊烟，在每一块被凡人踩过的土地里，在每一双不肯向命运低头的眼睛里。
风更大了，吹得他衣袂翻飞。
龙影从云海中窜出，绕着他盘旋三周，最后没入他的眉心。
陆破天望着渐暗的天色，忽然轻声说：该下山了，紫霄那丫头说今晚要煮新收的粟米粥，云无涯肯定又要偷喝。
他转身走向石阶，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一串。
远处传来烟火城的晚钟，悠长，温暖，像极了母亲当年哄他睡觉时哼的小调。
传说落幕时，传奇才刚刚开始。